从未主动提过要出府,卿言让采月去知会管家一声,无人阻拦。
次日酉时,上京城的天边挂着云霞,卿言为了不引人注目,找采月借了一套婢女的衣服穿上,在采月的陪同下出府。
她脸上覆着面纱,接近傍晚,天色暗沉,倒不怎么显眼。
卿言没告诉采月她是去见桓晏,可她是正大光明去见桓晏,因而路上没支开采月。
柳茵湖就是容寂上次跟晋平公主约会的湖,凉亭也就是容寂跟公主下棋的那座凉亭。
出府后卿言才雇了一辆马车,送她和采月到湖边。
采月不明所以,但没多问,一直跟在她的身侧。
夜里人们都更喜欢聚集在灯光璀璨的街市中心,湖边灯光暗淡,少有人来。
卿言下马车,果然远远看到凉亭中有一道长长的身影。
她让采月留在马车边,独自一人靠近凉亭。
桓晏身量修长,挺拔如松,惯常穿清雅的淡色衣衫,墨发冠玉,公子翩翩。
“桓晏哥哥。”卿言视线落在那道背影上,一如从前无数次那样自然唤出口。
然而那道背影,在听到她如同清酿的嗓音唤出那个名字后,瞬间僵硬住。
卿言目光没有移开,那道背影转身,映入她眼帘的却不是她预想中的面容。
这张脸上长着她这一年来更为熟悉的五官。
“言儿认不出我的背影?”亭角幽暗灯光在容寂的脸上打下阴霾。
卿言头顶似是炸响了一道闷雷,双目大睁,愣住失语。
怎么会是容寂……
她还没缓过神来,容寂已走至她面前,将她的皓腕拉拽起,“不是桓晏,言儿很失望?”
容寂的背影和桓晏太像了。
卿言初入容寂的府中,看到他站在那棵苍绿的石榴树下,一身月白色轻衫,濯濯如春月柳,簌簌如松下风,那副装扮就很像桓晏。
她对他的第一印象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也正因如此。
“你怎么会在这儿?”卿言满脸的惊诧。
按照往日,这个时辰他定然该在忙碌,离他回府还早。
再者,他怎会知道桓晏与她约好今晚要在此处见面?!
“桓晏给言儿送了三回信,言儿终是被打动,要与他私奔?”容寂手中力道收紧,目光狠狠绞着她。
腕间尖锐的刺痛,让卿言挣扎起来。
她与他又不是夫妻,何用“私奔”这样的字眼。
她来见桓晏被他说成是私奔,激起了她的怒气。
“信你都看了?”卿言一手抵在他的胸前,抗拒着他。
“送到言儿面前的东西都会有人先检查一遍,那信我没看过送不到言儿面前。”她的抗拒令他面色更加阴沉,擒住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都扣进怀中。
前两封信上,桓晏让她离开他,她不为所动,继续若无其事待在他的府上。
看完第三封信,桓晏说在这里等她,要带她走,她就当真来了。
卿言挣扎的动作僵住,她以为他朝中事忙,这两个月没管顾过她,然而其实他不来杏帘居,她每日做的事他都了如指掌。
“你故意放我出来,想试探我会不会跟桓晏走?”卿言抬头去凝视他。
“所以言儿换成这身装扮离开我的府邸,是想跟桓晏走的吗?”容寂眼神冷戾,满满的占有欲。
卿言自己都分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带着采月出来,她原本只是想来见桓晏一面,问他一些事。
容寂不让她探听朝中事,他究竟得罪了多少士族和世家,她都不清楚,只有问过桓晏,她才能知道。
“你放开我。”卿言忽然感到无力,不想面对他。
“言儿出来一趟,就不想见见桓晏?”容寂唇角呷着冷笑。
卿言睫羽闪动,垂下去的目光抬起再次与他对视上。
她以为他在这里,桓晏没有来,或是已经走了。
“带出来吧。”容寂传唤了声。
卿言来的时候就看到距离凉亭不远处还停着一辆马车,她以为那是桓晏的马车。
容寂话音刚落,卿言就看到有人从马车上下来,中间架着一个全身被捆束,眼睛被蒙住,嘴被堵住的人。
接着暗处也走出十几人,将四个被捆住的小厮带过来,丢在凉亭边。
卿言认出中间身着云水蓝衣衫,全身被束缚着带下马车的人是桓晏,又开始在容寂怀中剧烈挣扎起来。
“桓晏哥哥!”从小青梅竹马的情意,纵使身份天差地别,任何人伤害他,卿言本能会激动心疼。
桓晏眼睛被蒙住,嘴被堵住,看不见也不能言,只能朝声音的来源奋起。
“你快放开他。”卿言怒瞪着容寂,他竟然敢把桓晏绑起来!
她对桓晏的在意刺激到他,容寂偏不放人,只让人摘下桓晏眼睛上的黑布,让桓晏看清他在对她做什么。
桓晏看到她被容寂抱在怀中,拼命抵抗着,愤怒使他脸和脖颈涨得通红,想要挣脱来救她。
桓晏虽是文臣,一样习过武,但只是一般武将的标准,容寂带的人多,且身手矫健,对峙不多时他便败下阵来。
此刻的场景让桓晏羞愤交加,他想保护她,却连自身都难保。
“言儿在心疼他?”容寂箍着她的腰身,制止她乱动。
“放开我。”卿言见他不放人,看他的眼神染上愠恼。
容寂笑里藏着邪肆和寒凉,按住她的脖颈,俯身朝她吻了下来。
卿言双目眦开,震骇令她脑中停止了思考,等她反应过来容寂当着桓晏的面,把她抱在怀里亲吻,她立即抵着他的唇舌,想把他从她的口中驱逐出去!
容寂正面对着桓晏,吻她的同时,他抬起望向桓晏的眼神中充满了挑衅。
这一幕太过突然,桓晏顿住两秒,才奋力从身旁两人手里挣脱,欲奔向她。
卿言听到身后有响动,还有人被堵着嘴发出的沉痛闷哼声。
她心下一急,咬住容寂的舌尖,血腥味在两人口中蔓延,容寂终于放松了对她的禁锢。
他仍将她搂在怀中,让她转身看到桓晏被人踹了一脚,倒在地上。
“容寂你太过分了!”卿言眼中生恨,难以置信看着容寂,“他是世子,你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