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虞的东西宋招与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拥有。
或许是不在乎吧,林虞做这件事的时候没想过要避着他,直到签下最后一笔,也没有对他解释只言片语的意思。
林虞不愿意留给他,宋招与没有任何意见。
钱财是宋招与最不需要的东西,他可以自己赚。
夺取嘉善,只是因为嘉善成了宋叔阳手中随意左右他人命运的权柄。
他不愿意给宋叔阳第二次伤害沈未归的机会。
眼下平安,嘉善本质上也属于林虞,更应该回到适合它的人手上。
“阿与。”
林沉整个人笼罩在悲伤的阴影里。
宋招与的意思是,林虞不爱他,她的东西只会让他痛苦,林虞不要他,他也不要林虞。
这些东西是林虞的,林虞给了他就是他的,是谁都行,不能是宋招与。
林虞比林沉年长许多,她虽然爱护弟弟,却也不会把小孩的话放在心上。
林沉明里暗里的不能改变林虞对宋招与的态度,只能自己加倍陪着宋招与,弥补他的缺失。
财产转让的事,林沉是真的不知道,又有林柏旭在其中运作,竟瞒了他整整六年之久。
要不是这次权柄大换血,恐怕还要瞒上许久。
林沉面对宋招与坐着,被宋招与捧着的手只觉得冰凉,眼里的雾气朦胧着宋招与的面容。
艰涩到无以复加。
“阿与,配得感别这么弱。”
“我知道你不缺这些东西,可它本该属于你,就当……就当她对你的弥补好不好?”
宋招与太苦,林沉不要宋招与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
林虞的这份赠予,是插在他心上的刀子。
任由刀子插在那里,不碰,依旧很疼。
宋招与盯着林沉眼角的水雾,他的小舅舅太过执着偏执,他弥补式的对自己好,连带着林虞的那一份。
却没想过林虞从始至终都不在乎他的感受,更谈不上什么弥补。
要是被林虞知道她的东西回到了自己手里,估计会夜夜入梦训斥他。
他和林虞还是不要见了吧。
梦里,也不要。
更何况他还被谢承屿认了回来,她没得到的人,他得到了。
林虞怕是会更不高兴。
他从没见过林虞高兴的模样。
不高兴的林虞,他现在已经不会哄了。
还是,不见了吧。
宋招与眼睫低垂遮掩了眼里全部的情绪,他松开林沉,拿过桌上装满酒的酒杯放到他手里,与他的酒杯碰了碰。
目光没有目的地盯着阳台外的霓虹,他喝了口酒,“小舅舅。”
“嗯?”林沉捧着手里的酒,期冀的看着他。
“你若执意给我 ,我会捐出去。”
宋招与摇晃着手里的酒,疏淡的情绪从眼睛里跑出来,“别逼我这么做。”
珠宝是林虞疯魔之下也没有放弃的产业,林虞为它付出过什么,林沉很清楚。
他怔愣的看着宋招与,相劝的话无法再说出口。
宋招与又喝了一口酒,看着被忧伤淹没的林沉,“小舅舅,我善待不了它,回到我手里,只会清除林虞的心血。”
“你应该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林虞对宋招与冷淡,对林沉却是如珠如宝。
林沉做不到糟践林虞的心血。
温和的风不知何时变得凌厉起来,大开的玻璃门不能保护柔顺的纱帘,被凌厉的风吹得肆虐乱舞。
就连宋招与披散在胸前的长发也被搅乱起来,纷飞的发丝,露出耳骨上泛着冷光的宝蓝色耳骨夹。
林沉艰涩的咽了咽喉咙,“我知道了。”
他执意强给,是对宋招与的二次伤害。
林沉太想要弥补,太想要让错误的决定回到正轨,忽略了宋招与的感受。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整整六年,早就成了宋招与难愈的沉疴。
触之,恶心。
见林沉软了下来,宋招与的眉眼间松缓许多,烈酒入肚,冰冷的血液也温暖不少。
话提到这个份上,一并解决也好。
他往自己的杯子里又续了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点负担,“嘉善我也会做交接,往后嘉善也属于小舅舅。”
嘭!
玻璃杯砸到地毯上的沉闷声。
玻璃杯没碎,侧翻滚动的杯沿,浅金色的酒液渗进深色的地毯,看不出颜色,黑乌乌的一滩,触目惊心。
“阿与?”
林沉没去管打翻的酒杯,脸上的表情算得上惊恐,他哆嗦着声音,“你连嘉善也不要?”
宋招与把酒杯捡了起来,动作很轻地放在矮几上。
目光清泠泠地盯着地毯上乌黑的酒渍,“小舅舅,那天在医院……嘉善的创立原因你我都很清楚,我没有再留下的道理。”
珠宝留给林沉,嘉善是给宋叔阳的聘礼,林虞没动。
如今宋叔阳已经不适合再拥有嘉善,自然也该回到林家人的手上,无可厚非。
林沉痛苦的闭了闭眼,“阿与,你这是要……彻底和林家做切割啊。”
与林虞有关的任何东西他都不想再沾染,做了清理。
“这样不好吗?”宋招与开口间,醇烈的酒香扑鼻,他不那么紧绷,“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坐上嘉善掌权人的位置,若不是那件意外,我根本不会从宋叔阳手里获取任何东西。”
“说来,我抢了他的东西,他骂我鸠占鹊巢也没冤枉。”
“不过,他做错了事,自然不可能再还给他了。”
酒意上涌,宋招与的眸子朦胧潋滟,“小舅舅,我最信任你,也最喜欢你。”
“嘉善还给你,我会很高兴。”
宋招与想要干干净净,他有自己的骄傲,不是他的东西,握着也疼。
林沉湿着眼眶,一眨不眨的看着宋招与,“那你呢?”
“你分明什么错都没有,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把自己的痕迹亲手抹去,一点余地也不留。
宋招与笑了。
他明媚灿烂的看着林沉,“正因为我没错,才要这么做。”
“我要迎接新生,只能麻烦小舅舅帮我把身上的枷锁去掉了。”
宋招与重新给林沉拿了干净的酒杯,替他倒上酒,换了种容易接受的说法。
“小舅舅也可以把这些当作是我送给你和顾总的新婚贺礼,顾总离开顾家跟了你,没有一份丰厚的聘礼怎么行?”
“你也知道往后整个齐豫都是我的,我老公还是沈未归,我最不差的就是财力,小舅舅不要担心我,也不要不开心。”
“我啊,往后的每一步都会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