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真卿一进门,刚好看见杜玲珑攥着毛笔在纸上涂涂抹抹,写的也不是啥字,只是一堆横竖撇捺。
这几天的不爽终于找到出口,宋真卿嗤笑一声说道:“这年头什么人都敢拿笔杆子,掌柜,店里的笔墨卖给文墨不通之人,也不怕读书人觉得晦气?”
杜玲珑能惯着他?
“草垛里有长虫!”
太狠了,直接戳两人痛脚。
黄玉莹当即闹了个大红脸,宋真卿气得跳脚,“你满嘴胡沁!不过是个丫鬟,也敢在这里嚣张?”
余庆带着小姑娘出来,哪能看着她被欺负?他和杏花正要往上冲,就见杜玲珑一扬手,手里毛笔直直飞出去,不偏不倚戳到宋真卿脸上,留下个大大的黑点,然后“啪嗒”一声掉了下去。
杜玲珑掐着小腰道:“我是正儿八经的良籍,我敢说我娘是杜春枝,你敢吗?”
宋真卿气道:“我有何不敢?只是她已经出了我宋家的门,没必要挂在嘴上而已。”
“那你就是没有娘。”
“我有茵姨。”
“那是你后娘,你没有亲娘疼。”杜玲珑上前一步挑了挑眉,“不像我,我有娘疼的。”
宋真卿头一次因为这个被鄙视,气得头发都快根根立了。
“我茵姨和亲娘是一样的。”
“她给你做莲房鱼包吗?你吃过亲娘做的莲房鱼包吗?”玲珑笑得可坏了,“我吃过!”
宋真卿咬牙道:“这有啥可炫耀的?你娘卖布偶挣了不少银子,却给你买这等破烂写字,她对你也不怎么样!”
玲珑根本不生气,“我家有好纸、好笔、好墨,还有好书桌,都是我娘分家当的时候从你家拿的,听说都是你茵姨给置办的,这不是巧了吗,你们种树我来乘凉!”
“有好的为啥不给你用?那些东西怕不是要被杜春枝带到棺材里?”
玲珑冷笑,“你放心,等我字练好了,用那些纸给你们家写祭文用。”
宋真卿被气了个倒仰,“牙尖嘴利,唯女子和小人难养!”
玲珑弯腰捡起地上蘸了墨的大毛笔,直接怼到宋真卿脸上,“还有脸说这话?再难养你也不能钻草垛呀。”
得,又绕回来了。
黄玉莹再也听不下去,撂下一句“我先去首饰铺子”便急匆匆走了。宋真卿打嘴仗打不过玲珑,动手更是不敢,毕竟余小爷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瞧着,恐怕他刚伸出胳膊,下一刻就得被余庆掰折了。
“你等着,等我中了举,定不饶你!”
玲珑笑出了声,“你跟你爹都考了多少次童生试了,中举?怕是得下辈子吧?”
杏花和余庆笑得可大声,宋真卿最受不了这嘲笑,急赤白脸道:“我还不到二十,我没考几次!”
玲珑笑嘻嘻的,“没事儿,考着考着就跟你爹一样了。”
宋真卿打不过,真心打不过,只能落荒而逃。
聚墨斋的掌柜终于正视杜玲珑,走过来笑道:“姑娘既然不差银子,不如买些好的拿回去用。”
玲珑当然也不惯着他,“我买糙纸,你们都不拿正眼瞧我,如今又拿出笑脸来,我却不吃这套。本姑娘想买什么便买什么,想买多少便买多少。”
这边选了纸笔结账,黄玉莹却没去首饰铺子,而是跑到一家小茶馆,临窗坐着生闷气。
她不经意朝窗外看去,巧了,这不是徐少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