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斯沉默了一瞬，随即竖起了大拇指。
“说的有道理，那我就不打扰你教育孩子了。”
说着，他退开两步，与劳德附耳攀谈。
有与伍德对话的经验，康司知道该如何惊醒一个陷入癫狂的人。
或许孩子也一样。
“我看见你的爸爸了。”
康司语出惊人。
女孩瞬间坐起身，手中积攒着的火焰也顷刻消散。
“你捉到——”
康司立刻上前捂住女孩的嘴巴，有些紧张的看向伍德。
好在伍德对他教训孩子并不感兴趣，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在一旁闭目养神。
趁康司走神的机会，女孩张嘴狠狠的在康司手上咬了一口。
“呸——”
她啐出一口脓液，唇齿与口腔内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腐蚀。
“你骗我！”
女孩口齿不清，说话漏风。
“你先听我说。”
康司看了眼被女孩吐在草坪上的脓液，调动能力填平手掌，这才解除了【鬼化】。
‘呼，还好没给我干缺一块。’
女孩瞪眼怒视着康司。
“我看到了火，那是一片很大的火，烧毁了附近的屋子，也烧垮了你的家，对吗？”
康司引导着。
女孩眼中的怒火逐渐消散，化作一种不可置信的惊愕。
“n——”
“你这样就别说话了。”
康司再次捂住女孩的嘴巴。
“我真的看见了。”
他确认道。
听了康司的话，女孩不知在想些什么，神情沮丧，眉眼低垂。
康司松开手，用尽可能温和的语调说道。
“你的爸爸很爱你，他绝不可能说你的任何坏话，对吗？”
女孩抬起头，微微张嘴…
也许是软化的心让她的触觉重新变得敏感，嘴角传来的疼痛让她不得不将其紧紧闭上。
她坚定的摇着头。
“那就对了。”
康司点了点头。
“他…”
康司想起了【洞悉】中，【稻草人】所编撰出的那些摧人心魄的话。
“他是一直都爱着你的。”
“他也舍不得让你一个人生活。”
“只是不得不离开…”
康司舔了舔嘴唇。
最终还是越说越不对劲了。
正当他绞尽脑汁的打算把那两句恶毒的诅咒编造成某种美好童话的时候，女孩的身上燃起了火。
但这并不是针对他的火。
【燃痕】
火光消散之后，女孩嘴上的伤势便恢复了。
只是脸上的焦痕还在。
“你就是在骗我，对吧。”
她红着眼睛。
康司深吸了口气。
“我就是在骗你，但我也的确看见了他。”
女孩有些发懵，不知道康司到底在说什么。
如果是真的，为什么…爸爸会不告诉自己离开的原因？
可如果是假的，康司又为什么要骗自己？
尽管一路走来，她经历了许多，可在大人的世界里，她无法理解的事还有很多。
“【稻草人】不会让你看见你真正的父亲。”
康司缓缓道。
“但通过那些…恶毒的幻象，我多少也能看出来。”
“他是真的很爱你，才会选择在火海中为你擦干眼泪。”
“也只有这样，那些尖锐的言语才能伤害到你…这些都是【稻草人】的能力。”
“也许你一直都在被人骗，就像是…有人告诉你【稻草人】可以让你见到逝去的亲人。”
“那一定…很大概率是不怀好意。”
虽然女孩先前那副模样十分遭人恨，但康司也学着伍德，没把话说死。
“不过我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实话——至少是基于我的了解。”
说着，他又像做贼似的扭头看了看在一旁闭目养神的伍德。
很好，没有反应。
他又转头看向女孩。
很好，没有反应…
？
这边这个没有反应好像不太对？
但…自己能说的都说了…
‘等等！’
康司忽然想到了一个冒险的做法。
【洞悉】呈现的画面我能看，别人是不是也能看？
他冒险尝试…并没有成功。
女孩仍然呆坐在地，没有反应。
‘或者现在我应该离远点儿？给她些独处的空间？’
康司想着，退开数十步，在稍远些的地方观察女孩的反应。
他等了一段时间，等到苍白小队的战斗员归队，女孩都还像是死了似的没有任何反应。
‘…会不会是我说的太直白…有些太残忍了？’
康司猜测着。
但他终归不可能清楚，女孩一路走来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毕竟不管是他还是伍德，都没有见过年龄这么小的契约者。
对于女孩的情况无能为力，康司便来到雷斯面前，感谢他这次的仗义出手。
“帮大忙了，真是太感谢了，以后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康司顿了顿，语气恳切道。
“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不违背我的道义，我都一定帮忙！”
注意到康司感谢里的前提，雷斯愣了愣，随即哑然失笑。
“那就这么说定了，康司小哥。”
“对了，你现在考虑的怎么样？”
雷斯忽然道。
“什么？”
康司的思维没能跟着他跳跃。
“想不想加入苍白？”
雷斯问。
其他苍白的队员在一旁小声讨论着。
这次康司认真考虑了一下。
“等伍德恢复正常，到时候如果你们还有位置的话。”
“随时欢迎，康司小哥。”
雷斯轻轻鼓掌。
“如果你们还打算在教会的管辖区域内活动…”
“我不建议你们这么做。”
伍德语气幽幽道。
“嗯？”
对于突然发声的老人，雷斯有些疑惑。
康司则立马意识到了伍德想要说什么。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我是教会的重刑犯，现在有通缉在身。”
伍德指了指自己。
然后又指了指康司。
“他帮我从里面出来，估计现在也被记录在案。”
正当康司以为，苍白一行听到伍德所说的，对自己的态度会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时，雷斯却笑了笑。
“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了，不过要是在教会的管辖区外，我还是很欢迎你和我们一起行动的。”
他伸出手。
“那就…合作愉快？”
康斯也迟疑着伸出手，与雷斯握了握。
“哈，合作愉快。”
没有索要更多的许诺或代价（指邪灵药剂），雷斯一行出现在这里仿佛就是为了拯救康司于水火。
双方分头行动后，康司心头的别扭感便更重。
放在从前，以他的工作性质，完全不需要与太多人深交，大家都是萍水相逢，谁也帮不上谁什么，谁也欠不了谁什么。
可自打来到了这鬼怪的世界后，康司就总被迫欠下一些他不想背负的人情。
也许是觉着自己现在再想这些有些过于矫情，康司晃了晃脑袋。
“走吧…【枯草】还没抓到呢。”
他对伍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