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服务区查看时间,到剧组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不知暴雨要下到何时,她只能硬着头皮打开车灯慢点开。
可点儿背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走至土路时,因为路面湿滑,和迎面急速驶来的大货车擦肩而过的瞬间,她急打了方向盘。
车子冲出马路牙,一头扎进了路边的灌木丛。
车轮在泥土里转了两圈,停了。
安全气囊及时弹出,她被震得七荤八素,额头疼,胸口疼。
额头黏糊糊的,被糊了一脸血。
她趴在气囊上,微微眯起来的眼睛望着四周黑漆漆的环境。
她害怕有狼出现,将她吃干抹净。
又怕雨夜凶徒将她先奸后杀,各种恐怖血腥的场景在这个雨夜都是那么恰如其分。
皮肤生出许多细小的鸡皮疙瘩,大脑突然变得异常清醒。
她把锁车键按下,将手机从车座下找到,查看导航路线。
幸运的是车子抛锚的位置离剧组很近,导航显示的时间是实时到达时间,暴雨天气不过十分钟的时间。
宁灿全身颤抖,眼睛模糊不清,呼吸不畅,血液沿着脸颊滴在方向盘。
她知道,自己是被撞出了毛病。
她不会要死了吧。
她用颤抖的手拨通陆淮的电话。
电话传来悦耳的彩铃声,和砸在车皮上急促的雨点形成鲜明的对比。
好像在昭示着,她现在有多狼狈。
她知道现在的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定会招来他的厌恶和嫌弃。
可人在脆弱的时候,就是想要依靠自己想要依靠的人。
电话接通,陆淮没有说话。
只听到那边传来嘈杂的金属乐器声,他们已经开始过生日了。
很快嘈杂的声音突然被切断,魏树提着嗓门嚷嚷道。
“都别说话,都闭嘴,都他妈的闭嘴,淮哥的手机响了。”
魏树很着急,也很激动。
他最后骂了脏话,那边的声音才安静下来,连金属乐器的敲击声都停下来了。
静的可怕。
所以有女孩故作惊讶的说话声音响起,很难忽略。
“不会吧,她真的去了?”
“听说那边在下暴雨,发生了很多交通事故。”
“没有吧,怎么可能那么傻,她都不会提前打听打听吗?淮哥早就回来了。”
“这可说不准,她特听淮哥的话,和淮哥的一条狗没区别,甚至比狗都听话,淮哥让她往东走,她绝对不敢往西看。”
男人的嘻笑换来一群哄堂大笑,宁灿却浑身僵硬。
心脏仿佛被一根麻绳牢牢地勒住,勒的她喘不上气。
“我打赌,她肯定去了。”
“我赌她没去。”
宁灿听着那边一句高过一句的押宝,竟然觉得现在自己的处境难以启齿。
好多人都押了她没去,觉得她没那么傻。
弄的她都不好意思和陆淮说自己真的到了,还被困住了,恐怕下一秒还要死了。
生怕让这些支持自己的人看错人,输了钱。
熟悉的声音传来,陆淮问:“你到了?”
宁灿哽着嗓子:“我.....没,我没到。”
陆淮狐疑:“......真的?”
宁灿心里酸酸的,她知道陆淮根本不希望她参加他的生日,她也没打算参加他们的聚会,就是想要亲自送上祝福。
想要当面说声“生日快乐”。
舔狗时候的宁灿幼稚的觉得,亲自说出“生日快乐”这四个字,比送上百万豪礼还要弥足珍贵。
“那.....你希望我去还是没去?”
宁灿小心翼翼的询问,换来了男人不屑一顾的冷嘲。
“你去不去关我屁事。”
宁灿抿唇,小声问:“那....你现在在哪里?你还在山里吗?”
“我需要和你报备吗?”
“不....不需要,我只是.....你不是说不回南城吗?我还以为你不回去了。”
宁灿不敢质问,只能小心试探。
那边的男人冷呵了一声:“逗你玩,这还看不出来。”
“.....”
那边的人挂断电话之前说了两个字“蠢货”。
轿车侧身陷在路边,滂沱暴雨打在车皮,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晃眼的车灯照在沥青路,看不清雨中连绵起伏的山峦,路上来往车辆很少。
看吧,所有人都知道这样天气不适合出门,可她这个二把刀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会冒雨进山。
透明塑料盒上绑着红绿绸带的蝴蝶结,蛋糕却被甩的了变形,“生日快乐”四个字已经看不清了。
当时想写“老公生日快乐”,又怕他不高兴,就没写。
他总说她做饭难吃,她做饭简直是一场灾难。
为了让他吃一口,她专门报了甜点班学习,他不喜欢油腻,她专门做了偏淡的口味。
宁灿解开安全带,将蛋糕放在腿上。
用手指抹了上面的奶油放进嘴里,有抹茶味,咖啡味,青柠味,草莓味。
很好吃,特别好吃。
就是混合着眼泪,很咸。
她当时想,不喜欢陆淮了,再也不喜欢了,他太欺负人了。
只是,这个时候的宁灿不知道,她真的没有机会再喜欢陆淮了。
.....
耳边是噼里啪啦的暴雨声,宁灿睁开眼睛,身体陷进温暖的棉被里,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夜幕四合,窗外暴雨依旧,手机就在床头,她打开手机查看时间。
可是.....
手机是五年前,爸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可这部手机早已经不能用了。
而时间显示的是:2019年8月10日。
她呆愣的坐在床上,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突然觉得她在五年前来过这个地方。
是她被周瑜和陆淮戏弄,开车进山给他过生日,翻车被送进医院。
是周杉等在山里,将她送进医院,带她回了南城。
三人床的病房能听到氧气瓶“咕噜噜”的声音,一进门的玄关处亮着昏黄的灯。
房门被推开,个子高挑,五官俊秀的男人,拿着水杯从外面进来。
他穿着舒适的休闲装,t恤工装裤。
周杉的好看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笑一下,让人舒服到心坎里。
即便曾经她那么用心的喜欢过他,追求过他,依旧没有换来他的一次回眸。
她也觉得这是一个温柔到了极致的人。
两人四目相对时,周杉冲她一笑,嘴唇弯起好看的弧度。
他坐在床边,将水倒入另外两个一次性纸杯里,转身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宁灿笑:“你一直都没变。”
周杉皱眉,似乎在想她这么说的原因,最后发现徒劳。
他调侃:“四个月没见,照你这么说,我应该有多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