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一碗的馄饨吃完,就剩下半碗汤汁,宁灿又待了一会儿,将人哄睡着了,才出来。
刚出门,就见田华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不明汤药走过来。
宁灿眼神一沉,站在门口堵住去路。
田华身材高大,四十出头,风韵犹存。
田华道:“你挡着我路了。”
宁灿眼神很冷:“小慈刚吃过饭,已经睡下了,不要进去打扰他。”
田华脸色一顿,扫了眼托盘里的碗,脸色顿时变了:“这真的是他吃完的?”
“你觉得呢?要不然是我吃完的吗?”宁灿忍不住讽刺她。
听她这么说,田华的脸色瞬间变了。
嗓子像装了一个喇叭。
“这也不是你说了算,吃完饭就该喝药,这是高医生嘱咐的,你可以去问高医生,为难我一个下人算怎么回事。”
宁灿脸色阴沉:“你说话这么大声干什么,没听到我说他睡着了吗?”
田华始终也得顾忌着,她声音低了几度,不以为意的撇嘴。
“他睡着了,我也得说话呀,怎么就那么娇气了,别人说两句话就能吵醒他。”
“.....”
她瞄了眼那汤碗,越想越气。
平日里给他准备的饭菜再好,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不是坐着不动等人请,就是人不见踪影,不知道在哪里闲逛。
这孩子着实消磨她的耐心,前几天想着饿他几顿,给他点教训,他饿了自然会回来找食。
结果那孩子就这么失踪了许久,也不知是不是被绑架了,挨千刀的绑架犯也没给他饭吃,导致这次找回来,人瘦了好大一圈。
她当时吓坏了,生怕陆家人找她的麻烦,幸好,这几天都忙的焦头烂额,他们也没意识到。
可这孩子真是气人,她伺候他这么多年,好吃好喝的供着,说话竟然还比不上一个陌生人有用。
说话免不了阴阳怪气起来。
“哎呦喂,吃完了,真是奇了怪了,你说这孩子也是骨头软,平时怎么对他好他都不念你的好,陌生人给点好处就摇尾巴了。”
“....”
宁灿深吸了一口气,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可郁结在心,难以纾解。
手痒的厉害。
她也顾不得里面的修慈,将手里的托盘朝着中年女人砸过去。
只听“哗啦”一声,半碗汤汁尽数倒在女人的头上,女人碗里的药应声落地。
她气急攻心,本就瞧不起宁灿,想也不想的上手招呼。
宁灿自然知道会有一场硬仗。
她先发制人,一把推在女人的胸口,女人踉跄几步坐在地上。
“你疯了,你敢推我。”
“我尊你比我妈大几岁,是长辈,不想和你计较,可你说话太不干净。”
“那你就能动手打人,还有没有教养了,来人啊,快来人啊,打人了。”
田华本打算起身上手撕扯,看见突然出现的下人,就提着嗓子大声哭嚎起来。
渐渐的,周围一圈围过来看热闹的下人,都掩着嘴笑。
田华为老不尊,仗着是大夫人生前伺候的人,连大少都要让她几分,她就趾高气昂,对陆宅里的人指手画脚。
完全把自己当成了这家里的女主人。
“活该,看她灰头土脸的样子,让她再嚣张,终于有人治的了她了。”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坐在这给谁看呢,一天天的就属她会演戏,那是哭吗?连眼泪都挤不出来。”
“都站着干什么,快把人拉起来。”
陆霖站在回廊下,脸色阴沉的看着这一幕。
下人这才如惊弓之鸟一般,上去将田华架起来,临走前不忘补上几脚。
田华几声惨叫:“啊,谁踢我,哪个贱人掐我。”
陆淮拄着拐杖过来,恰好看到田华正灰头土脸的站起来。
而另一边的宁灿,除了因为用力过猛,手指有些不舒服,其他的都正常,没有受伤。
就是凶巴巴的,一副逞凶斗狠的样子,像被惹急了的兔子。
陆淮朝身边的高医生炫耀似的,噗嗤一声笑了:“我媳妇战力可以。”
高医生瞥了他一眼:“你还挺得意,没看你哥脸都黑了。”
陆淮扫了陆霖一眼:“要不是有他背后撑腰,田华这个老女人敢兴风作浪,他不就念着对大嫂的愧疚,那怎么的,他还分不清里外了?”
高医生扶了下眼镜,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谁是里谁是外,你小子现在这话说的,我都搞不懂了。”
“说的什么废话?”
高医生看着气势汹汹的女孩道:“平时那么文静的女孩子,突然动手,问题对方都可以做她妈了。”
“打就打了,管她是天王老子。”
陆淮眼眸一冷,靠在实木回廊红柱上,抽出根烟,吊的二五八万似的。
要不是他现在腿脚不方便,高低过去给那个老女人来两脚。
那么安静能忍的女孩,能动手推人,可想而知。
这个老女人做了多惨绝人寰的事。
这事且看着怎么个走向,陆霖要是姑息养奸,他可不是吃素的。
田华从地上站起来,她衣服上沾满土,皱皱巴巴的,头发散乱成一团乱麻。
还不知被哪个天杀的踹了两脚,掐了两把,浑身上下疼。
“大少爷,你可要替我做主呀,没有这么欺负人的,我都可以做三少夫人的妈了,竟然被她这么打,我还怎么有脸活啊。”
女人拉着嗓子,拍着大腿哭嚎起来。
声音粗嘎难听。
陆霖不悦道:“行了,你先回去收拾收拾,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
田华不依不饶的哭诉:“夫人当年对我那么好,如今夫人不在了,你们看我没人撑腰,就欺负我。”
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我本来就不愿意在陆宅伺候,要不是可怜小少爷年幼,怕别人照顾不周到,我早走了,这工作我是干不成了。”
“大少爷,您要是不给我做主,这份工作我是真的做不了了。”
“行了,我说话你听不懂吗?”
陆霖身居高位,手下管理着十几万的员工。
他的只言片语中都流露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田华被斥的不敢说话,只抽抽搭搭的抹着眼泪,擦着鼻血。
陆霖冷冷的扫了宁灿一眼,语气不辨喜怒:“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宁灿抿唇,眼前投下一片阴影,就听男人语气吊儿郎当。
“不过是个下人,打就打了,大哥想要什么解释。”
他顺势握住她的手,这一握,不要紧,陆淮的心都颤了一下。
女孩小小的手冰凉一片,像在冰水里浸过似的,手心还有一层薄汗。
更甚,还在抖。
他侧身去看。
女孩眼中还有怒意,一副得理不饶人的狠样子。
一双鸦羽般的睫毛下,大大的眼睛,眼尾泛着粉红。
可眼中毫无惧色,牙关咬的紧紧的,还是那副被惹急了的兔子狠模样。
陆淮将她两只冰凉的手握住,不住的摩挲着她的手心,想让她镇定下来。
宁灿抬头,对上男人灼灼的目光。
男人笑的邪肆:“看你那怂样。”
她没有任何表情,平视着他的胸口。
他笑:“下次打架提前叫我,我替你打,不要自己上手。”
“....”
她没打架,就是推了她一把,把汤汁洒在她头上而已。
宁灿没心情理会她,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
事情还是闹到了老爷子那里。
今天陆父陆母出差回来了,虽已近六十的人,陆父依旧身材挺拔,没有中年男人大肚子秃顶的焦虑,保养的非常好。
陆母更是身材如少女,看不出已经是奶奶的女人。
陆家人围坐在沙发上,陆露一脸看好戏的神态。
田华换了一身衣服,她哭哭唧唧的抹眼泪,老爷子眉头皱的更深。
“说说,怎么回事。”
田华先发制人哭诉:“老爷子,您可要为我做主,我把小少爷养这么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被这么个小辈按在地上打,脸都丢光了,我还怎么在陆宅待下去。”
老爷子受不了女人打哭腔:“你说话就说话,不要哭哭啼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