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垠海上漂泊的阿涅弥伊号,和安静的海洋完全相反。
甲板上的科芙和科容芙互相殴打着对方,他们用着原始的方式,基本的缠绕、像条只会咬人的疯狗。
然后,最终以科芙的全胜作为本次比赛的结果。
理智的人在战斗时总比陷入混乱的家伙胜利的机会更大,何况科芙跟着欧希乐斯在捕食这方面比囚禁在安稳乡中的科容芙厉害不少。
“你现在冷静下来了吗?”
科容芙还手下留情着,科芙为了让科容芙回归冷静,能安静的听它讲话丝毫没有手软,牙齿贯穿了部分的皮肤,血迹流淌着。
当事人并未做出回应,它像个烂掉的玩偶有气无力的躺在冰冷的木板上,无神的望着早就消失不见、进入海底的拉舍忒。
它分不清自己是在担心拉舍忒会死去,还是害怕最后只有自己活下来,不想忍受孤独的私心。
“我一直都很冷静。”
过了会,科容芙小声的嘀咕着。
科芙想了想,科容芙的表现确实流露出神智清醒,先前和拉舍忒的谈话更是充分贯彻着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技巧。
如果不是它的插手,指不定蛇现在就和拉舍忒一起去做没什么用的工具人。
科容芙没有在意科芙那一看就不对劲的表情,不去思考这位同胞是不是在想些失礼的事情。
它晃了晃蛇尾,抬着头,像科容芙发问:“你不担心他吗?那个人类,你们应该也是家人吧......。”
如果是家人,你是能理解我的心理的。这是话中隐藏的含义,科容芙的视线黏在科芙身上,似乎不太明白这位看起来重情重义的同伴为什么能表现得如此冷血。
科芙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答,它瞥了眼地上确实没有挣扎意愿的科容芙。
随后才像是给自己个拥抱那般,尾巴缠绕着一圈又一圈,弄出蚊香的形状,它平淡的开口:“担心,我无时无刻都在担心着。”
“你知道我和他是怎么见面的吗?”
科容芙实诚的摇着头。
科芙又转着自己的尾巴,它很少见到那样胆大的人类,哪怕幼崽会比成年人胆量更大——他们没有判断危险的能力。
尽管如此面对一只远超自己身躯数十倍,甚至还流着血的超大号蟒蛇,就算是孩童也该哭着逃跑,亦或是由于过度的恐惧而昏倒。
可在那时,欧希乐斯的表情由震惊立刻的转化为欣喜,像是远古时期第一次发现火的生物,一边为这种天外来物、自然的威能而畏怯,更多的是对新奇存在的探究欲。
黑暗的世界中,寒冷的夜晚里,红色的火焰战胜了这所有的,让它们无法行动的事物——渴望去了解、去拥有。
“他把我带回自己家中。”
起先,科芙对欧希乐斯并未产生多少的好感,长久以来的实验让它对人类的好感消失殆尽——兴许这东西一开始就不存在。
然而,时间的推移,和欧希乐斯日常的相处让它开始眷念同对方生活的时光,它开始喜欢和对方在海上航行的日子了。
无论是平时漫无目的的漂流,欧希乐斯时常如此,不为自己选择目的地就随着风的方向前进。
午餐是从海中钓起的鱼,曾经有次他们还和虎鲸打招呼,饶是它也感到点恐慌,总是处在实验室的科芙对大多数的生物恐慌。
在它看来欧希乐斯也该如此,就算他当时冷静的同它打招呼,做出有点犯法的行为来,但一切都是建立在自己身受重伤的前提下——眼前的虎鲸可是异常健康。
然而,欧希乐斯依旧那样充斥着用不完的勇气....又或是在他眼中所有未知的生物都是合适的学习标本。
他不会为此全身僵硬无法动弹,抵触接触,仅仅是以平等的态度同对方交流。
从那个时候起,科芙便明白欧希乐斯骨子里是流淌着追求刺激的血脉的,之后的相处更是加深了它的观点——乐于寻找死亡的人,好像死亡那端有什么活人无法认识到的知识。
“我无时无刻的怕他因为自己的爱好死去,可我能做些什么?难不成要阻止他停下自己的行动吗,那样太自私了。”
“我理解你,理解你不想看到自己家人死去的心情。但这不是无理取闹成为对方负担的理由.....做出合适的举动,不要去拖后腿,这样才是正确的。”
“更重要的是,我们想要他们活着,他们的想法也是这样.....哪怕死去,也是独自一人,不用带走自己的家人。”
“大家都这样自私而固执。”
都想让对方活下去,把自己的求生意志放到最后,愚蠢至极的思维。
科容芙沉默的听着科芙的话:“那我们能做些什么,如果它们真的死了怎么办?”
“谁知道呢,但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相信它们。”
科容芙没有说话,一时陷入了沉默。它其实明白自己没有办法去帮助拉舍忒,归根结底是不想自己提心吊胆。
科芙抬起脑袋,语气轻快的开口:“等着也是无聊,我们继续玩石头剪刀布之荡秋千比拼赢家有资格给输家画丑脸的躲猫猫大集合俄罗斯转盘吧。”
科容芙一怔,没料到对方会在这种状况下提出玩游戏。
可仔细一想,除了继续玩之外他还能做点什么,在这乞求神明的帮助吗,想必是无用的,如果祈祷真的有用,他们也不会死去。
......。
拉舍忒正在把周围的海洋生物全部挪走。
不久前她来到火山附近时,利拉兹的声音就跑进她的大脑中,对方简单的下着命令,移开这些生物,万一失败不能挽回你们的生命,还能救点其它动物。
她的本意是帮欧希乐斯和利拉兹多争取些时间,可还不等她往火山内部输入魔力就被利拉兹自作主张的安排了新的任务。
对面的精灵怕拉舍忒乱想,特意解释了下:你往里面输入魔力,虽然能稳定火山,但是会给欧希乐斯带来更大的负担。
合情合理,有条有据,拉舍忒无奈的只能充当扫地机器人的作用,内心生出些许的不甘心。
明明是他们种族的事情到头来却只能依靠外人的帮忙,她看着前方遍布裂痕的、类似圆柱形的火山,良久才收回自己的视线。
然而,不多时拉舍忒便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这样的问题。
她敏锐的察觉到火山似乎出现了点什么状况,也许是因为旁人的不请自来,导致它消化不良,亦或是那个人类做出的举动冒犯到它——火山发生了异变。
一阵不易被察觉的迸发声兀地在拉舍忒的耳边响起。
已经完全被岩浆笼罩,好在它们并不能侵蚀利拉兹的防护,愤怒的、反复的冲击着。
利拉兹并没有岩浆的突然爆发而认为计划失败,不如说这正是星符正在刻画的表现。想要直接在自然现象中刻画魔法阵,就势必会受到它们的反抗。
欧希乐斯的视线中厚厚的岩浆之中,出现了一团更加明亮的光芒,紧接着周围的魔素自动想往它身上汇集。
他用力的扯着它们,不允许有人擅自挪动自己的位置,那团光芒应该是火山最本质的一部分。
所有存在的事物,内部都有着本质的能量,人类称呼它们为vanny,魔素也不过是vanny的一种表现形式。
拿着羽毛笔的左手微微颤抖着,不只是由于长时间使用魔法,更是由于那团忽然出现的光芒扰乱着人的神智,似乎连同人的灵魂一起燃烧。
这不是火山的反抗,反抗都是外行人的想法——那团光芒正是星符的运作的核心,如同人的心脏为各类活动提供动力,光芒起着连接所有线条,为他们输送能量、维持稳定起着重要的作用。
利拉兹稍微提起些兴趣打量着面前的景象,明明是熔浆此刻却如同湖泊般流动,又像是雨后地面的水坑,一脚踩下后泛起层层波纹。
可蹲下身后才惊讶的发现,那哪是什么水坑,分明是破碎的镜子。
在这一刹,他能感觉到热度炙烤着身体,那热量并非来自岩浆本身,它不存在任何恶意。
不知是准备好离开路线带来的自信,还是对第一直觉的信任,利拉兹的情绪冷静不少,他摸着下巴,开启了倾听。
虽说有点作死的意图,不过好奇心是难以遏制的欲望。
那是某种低沉的轰鸣,紧随其来轰鸣声又变成了难以忍受的尖锐,比婴儿的啼哭更加的难以忍受。
许多细心的噪音顺着耳蜗爬到全身的每一处,它们如同有形之物,像是密密麻麻、成千上万爬行的蚂蚁开着派对,到最后声音消失了,或者说它没有办法被倾听,所有现实世界的生物都无法聆听到世界最本质的声响。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新奇发现——利拉兹从未听到过如此混杂,却令人觉得动耳的噪音。
并非是病句,也不是利拉兹的精神受到污染,而是确确实实的矛盾的声响——它并非是所谓的摇滚,就是单纯的难听。
身体却不会做出任何的反应,大脑自动的把难听和美妙做出等式。
“世界最初的声音吗......。”
利拉兹不自觉的说着,他的声音被翻腾的岩浆掩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