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春很满意，围着他们绕着踱步。
“江公子到孟家之前，南家娘子跟他可认识？”
孟家一家子齐声回答：“不认识！”
“江公子在你们孟家住那几日，跟南家娘子可有苟且？”
“没有！”
“可是你们为了撇清跟南家的关系，方便迎娶外室，先以无子诬蔑她，休弃她的？”
“……是！”
这一声答得开始错落有致，但到底一个没漏。
阿春很是开心，但南烟的心却在滴血。
当时的感受仿佛又回来了，那种被背叛，被算计，被谋害的痛，她这辈子都不会忘！
她咬紧牙关，双手掐着手心，都要掐出血来。
忽然一只温凉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南烟一愣，回头看见了江离如墨的眸子。
“别怕。”
轻轻的一声，南烟心念一动，一股说不出的安心便爬上心头，掐紧的双手也松了下来。
阿春继续发问：“而后你们便想吞了南家娘子的嫁妆，是也不是？”
又是稀稀拉拉的一片回答声：“是……”
“所以你们想出毒计，诬蔑她跟江公子通奸，想借机夺回她带走的嫁妆是也不是？！”
到了这儿，一个个已经头低得都要垂到地上，不吱声了。
阿春狠狠一声大喝：“是也不是——”
孟伯继无奈闭眼，仰起脸，带头大喊：“是——”
其他人也只得跟着一个个答了“是。”
“那……”
阿春露出了个玩味的笑。
“可是江公子懂医术，救了南家娘子，也在国公府门前替她作证，洗刷了冤屈？”
孟伯继已经学会抢答，闭着眼无脑回：“是！”
“可是江公子揭穿了你们一家子的丑恶嘴脸？”
“是！”
“既如此……”
阿春踱了两步，眯起眼又问。
“江公子医术高明，医治好了老国公的病，又救了南家娘子，他们情投意合定下婚约，可是合情合理？”
“是——”
孟伯继喊一半顿住，反应过来猛地张开眼瞪向南烟和江离。
他身后一家子也是一样的反应。
老太太更是脱口而出：“他们定下了婚约？！”
阿春热心回答：“可不是么？都打算成亲了呢！”
“！”老太太被噎住，一口老血堵在喉咙口不上不下。
她也想跟一开始的宾客们那般喊：他们果然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但阿春在，刚才又一家子都亲口证明过南烟和江离的清白，此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可不把她憋得不上不下么。
“怎么？你们都不替他们高兴？”
阿春目光如刃，盯得孟家人个个低下了头。
“也是，当初你们孟家休了她，这么好的媳妇不要，可就别怪别人识货，抢走了！”
“奇了，既然这两日的谣言不是你们传的，那这谣言……究竟从何而来？”
孟家一家子面如菜色。
宾客中早已物议如沸，真相其实已经大白，所有人都知道南烟和江离清白。
但谣言究竟从何而起还未知，大家也都很好奇。
两个家仆正好押着一个妇人而来，宾客们纷纷让开了道。
夏青菲见到妇人那一刻，两眼一翻简直就想这么晕死过去。
那妇人一脸惊慌，“噗通”就跪了下去，拼命磕头：“民妇见过各位贵人！”
阿春走到妇人跟前：“抬起头来！”
妇人依言抬起头，等待吩咐。
“告诉大家！这几日南家娘子和江公子的谣言，你可知道是如何传出来的？”
妇人自然识得镇国夫人的厉害，更何况眼前还有贵妃和国舅爷在，更是不敢有半句谎言。
“知道！知道——”
“是有人给了民妇十两银子，要民妇把这谣言散播出去的！”
宾客们恍然大悟，阿春就要这效果，继续问。
“那你起来好好瞧瞧，那给你银子，指使你散布谣言的人可在场？”
登时，夏青菲迅速低下了头去，恨不得把自己藏进地里去。
妇人依言站起身，哆嗦着转头一一认过去。
远远看见跪着的夏青菲，她又低着头，一时看不清，妇人便直奔过去，俯下身子毫无顾忌，大喇喇地绕着夏青菲转。
那一瞬间，孟家人心都凉了半截，看来他们果然没猜错，就是夏青菲搞的鬼！
终于，在夏青菲的躲躲闪闪之中，妇人终于认出了夏青菲，指着她大喊。
“是她！就是她！是她给了我十两银子，要我散布那些谣言的！”
“我认得，她就是燕子楼的夏青菲，夏娘子！”
“那日她听见街头巷尾都把她跟孟学士的奸情当成茶余饭后的笑话，她不服气！”
“所以私下里悄悄找到了我，给我银子散布谣言，还要我不准泄露出去——”
“没错！就是她——”
登时，宾客们沸腾了。
夏青菲的天都塌了。
孟家一家子面如死灰。
妇人亲自指认，并且前因后果说得清晰，让夏青菲无从辩驳，真相算是大白了。
南烟几步到夏青菲跟前，眯起眼：“竟是你？！”
“你是太在意这个负心汉，还是当真这般恨我？”
南烟的手直指孟伯继。
夏青菲颤抖着抬起头，既然都被揭穿了，她也索性都认了。
“没错！是我给了她银子，让她传的谣言！”
“我在乎伯继，我也恨你——”
“若非有你，伯继又怎会抛下我另娶了你？！他心里爱的人明明应该是我！”
“若非有你，此刻我早已经是名正言顺的状元夫人了！”
“若非有你，我这些年又怎会受这么多的苦，被我爹卖入乐坊，做人外室？！”
“都是你！都怪你——”
“我只是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伯继是我的，状元夫人的美誉也应该是我的！”
“如今我好不容易就要拿回这一切了，你却在百般阻挠——我怎能不恨——”
听罢这些话，南烟竟轻轻地笑了。
“他爱你？”
南烟转头望着孟伯继发笑，直盯得他心中发虚，低下了头去。
夏青菲真真切切看到了，脸都绿了。
南烟又笑出了声。
“你瞧瞧，这个男人，你竟然跟我说他爱你？心里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