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墨从门外推门而进,宋仲祁和沈晏没料到他能这么快返回来,皆是一惊,两人的表情瞬间凝固。
尤其是沈晏,他脸上清晰地写着错愕二字,双唇似启非启,像被无形的东西堵住了喉咙。
许墨突然想起在普陀山圣水池的时候,他曾经问过沈晏,是否有喜欢的人。
当时沈晏的反应有点不对劲,可许墨愣是把这事儿抛到了九霄云外,回来后未曾去求证。
许墨并不确定宋仲祁与那个叫雪薇的是什么关系。
但能瞧得出来,宋仲祁对那女子极为维护,甚至因沈晏不娶她而怒发冲冠。
那宋仲祁起初对自己展现出的热情和直白,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有意挖个大坑,想让沈晏瞧瞧,他所娶的这个人能够放浪形骸地与人言笑无忌,毫不检点?
许墨向来认为自己情绪把控力极佳,可此刻却感觉怒火像一条火蛇,在身体里四处游窜。
宋仲祁脸上带了点尴尬跟愧色,眼神躲闪,嘴巴一张一合,正在仔细斟酌着措辞。
他并不想伤害许墨,却又不得不为雪薇争取。
许墨剑眉轻挑,嘴角似有若无地勾起,面带笑意的问道,
“怎么了?你们刚刚不是说得很热闹吗?怎么我一进来就不说了?”
许墨锐利的目光在沈晏与宋仲祁脸上来回扫过,再次重复道,“谁是雪薇?”
声音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又藏着似有若无的邪气。
宋仲祁咬了咬牙,正要开口,却被沈晏怒声打断,“你先回去!”
宋仲祁清楚眼下是难得的机会,不肯轻易放弃,对着许墨急言令色道,
“沈晏与雪薇,自幼相识,情投意合……”
“宋仲祁!”沈晏怒目而视,似乎隐忍着想要动手的冲动。
许墨冲着沈晏冷声喝道,“让他说完!”
接着他对着宋仲祁微微歪头,眉梢轻挑,示意他接着讲下去。
宋仲祁接着说道,“那时候沈晏有了腿疾,不忍心拖累雪薇,硬是将两人的缘分断开,雪薇为此大病了一场。”
“这几年她一直待字闺中,谁也不嫁。只为了等沈晏。”
“江公子,与你短暂接触,我知晓你心地纯善,希望你接纳雪薇,让她与沈晏二人终成眷属,了无遗憾。”
此刻,许墨脑中犹如掀起了惊涛骇浪,风暴肆虐不止,然而面上却反常地平静。
甚至他还挤出一个足以令众生为之倾倒的笑,目光冰冷地盯着宋仲祁,说道,
“原来世子蓄意接近,竟是为此。”
许墨说完这句,笑意更浓,可眼神却如寒潭般冰冷,
“世子有话不妨直说,何必绕如此大的圈子,采用这般迂回的手段。”
话毕,许墨缓缓移步至沈晏面前,双手负于身后,神色冷峻的问道,
“你想娶妾室?”
宋仲祁听到“妾室”二字,眉头紧皱。雪薇身为太后的表侄女,又是宋家的亲戚,身份何等尊贵。
许墨身为男子,即便娶了雪薇也只能是平妻,怎可沦为妾室。
沈晏眼中带了几分慌乱跟无措,那纠结的目光落在许墨眼中,却成了他在犹豫不决。
许墨背后的手用力攥紧,强忍着转身就走的冲动,再次追问,“你想不想娶妾室?”
沈晏声音低沉地回道,“不想。”
“是此时不想,还是余生往后都不想?”
沈晏斩钉截铁地回道,“此后,余生都不想。”
许墨微微颔首,对着宋仲祁耸了耸肩,神色中带着讥诮,
“世子瞧见了?沈晏并不想娶妾室,所以世子莫要再苦苦相逼。”
宋仲祁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身为男子,又不能为沈晏诞下子嗣,难道就不为他考虑考虑?”
许墨淡淡一笑,语气随意的说道,
“这就不劳世子费心了,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安抚雪薇姑娘吧,毕竟男婚女嫁,总得双方心甘情愿不是?”
“你!”,宋仲祁气得脸色煞白。
随后指着沈晏,痛心疾首道,
“你我与雪薇,自幼一同长大,对彼此的性情了如指掌,雪薇性子执拗,你若不肯娶,她定会终身不嫁,你于心何忍!”
“世子怎就认定终身不嫁不是件好事呢?嫁给一个心不在她身上的人,虚耗半生,难道这便是为她着想?”
许墨依旧面带微笑,可那笑容却冷若冰霜。
宋仲祁气急败坏的急声问道,
“为什么你这么冥顽不灵?我了解沈晏,他性子虽然冷,但是长情,他不可能忘了雪薇。”
“你执意阻拦他迎娶雪薇,待到将来他心生怨恨,那时你在这侯府之中又将如何自处?
倘若有朝一日你被无情扫地出门,失去了依托的靠山,那将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许墨听后忍不住嗤笑出声,
“世子枉读那么多圣贤书了。堂堂男子汉,还用依附他人?我自己就能横刀立马,给自己撑腰。
我嫁沈晏,因着我喜欢他。他娶我,也是因着他心悦我。
你要实在想给他纳妾,我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绝不阻拦。”
许墨微微低下头,斜睨着沈晏,冷冷说道,
“那就烦请世子让沈晏给我写下一封和离书,还我自由之身。
我许墨又岂是那平庸之辈,拿不出手。想娶我的、愿嫁于我的,从这里怕是能一直排到王府门前。”
沈晏听完,再也无法安坐,霍然起身。
眉头紧蹙,面色阴沉得仿佛浓云重重压顶,周遭的空气都似乎凝结了一般。
他直直地看向宋仲祁,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宋仲祁,你若再在此处信口雌黄、胡言乱语,从今往后,你我之间便恩断义绝,从此形同陌路!”
宋仲祁听闻此言,神色瞬间变得极为受伤且震惊。
难以置信地吼道,“你为了他,竟然舍弃我们多年的知己好友之情?”
“是!”沈晏毫不犹豫地应道,神情果决,
“在我这里,谁也不能与他相提并论。”
许墨听见后,面上并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