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浔看着眼前那两个都是很要紧的人说道,“你们就出去闹着去吧,我就不去了。”
见梅儿姐姐让他出去,爹爹也不肯出去一起,聂元丰哪里肯依他?
他转身扑向聂浔的床边,双膝跪在床沿上,伸出双手去拖住聂浔的胳膊,撒娇着说道,“爹爹你就去嘛,大家都在,你就去嘛,去嘛!”
聂浔如何经得起他的一番推拽,只好伸出一只手来轻轻的抚了抚他的头,慈爱的说道,“丰儿听话,你和梅儿姐姐出去吃就好,爹爹就不出去吹风了,好不好?”
一听聂浔说是不出去吹风了,跪在地上的聂元丰赶紧站了起来,他一只手拍着胸脯,一只手叉在腰间,认认真真的对聂浔说道,“爹爹别怕,有丰儿在,丰儿替你挡风如了。”
聂浔有些哭笑不得,他朝梅儿使了个眼色,想让梅儿把他带出去。
可梅儿却假装没看见,低着头咬着手指暗暗的笑了笑,再抬起头来看向聂浔,调皮的说道,“浔少爷,您就依了丰少爷吧,赶紧起来,我们一起出去吃好吃的嘛,您不起来出去,我们也就不出去了!”
梅儿的调皮,聂元丰是看不懂的,但是,聂浔心里却是明白的。
他微笑着看向梅儿,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要去的话那得更衣啊,你们在这里我如何更衣?你们也得出去等啊!”
这一席话让梅儿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子,她迅速转过头去,满脸通红的飞快的跑出了门。
聂元丰见梅儿飞快的跑了出去,他也跟着脚跟脚的跑了出去。
不好意思的梅儿站立在门口等着聂浔更衣出来,那跟着出来的聂元丰见梅儿站着不走,他显得有些着急。
“梅儿姐姐,你干嘛不走啊?咱们快出去呀,要你出去了咱们才能吃肉呢!”
“丰少爷不急,咱们再等等浔少爷如何?”
“爹爹他不是说他不去吗?咱们还等他干什么?”
“咱们再等一等,他一会儿就出来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梅儿什么时候骗过丰少爷呢,对不对?”
“好,那一会儿等爹爹出来,我帮他挡风。”
“好!风少爷真乖,有您替他挡风,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梅儿一边好言相哄,一边伸出手去替聂元丰整理了一下那跑的很是凌乱的衣角,最后,还伸出手去替他捋了捋头顶那被风吹乱的头发。
聂元丰目不转睛的盯着梅儿,得意洋洋的说道,“梅儿姐姐,我是不是很乖呀?”
见聂元丰已经被她哄得很开心了,也不再不停的催出去吃烤肉了,梅儿才继续哄着他说道,“那当然!整个府里只有丰少爷最乖了,浔少爷都没有丰少爷乖哦!”
里间那已经穿好衣服,正在往外走的聂浔自然是将门外两个人的对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心酸不已的同时,又觉得很是幸福。虽然这个儿子有些痴痴傻傻,但心肠老实,赤子无邪,那梅儿虽然只是个丫鬟,但却如此贴心,几乎跟了他大半辈子,不管是在他辉煌灿烂的时候,还是在他落魄受罪的时候,对他都依然忠心不二,绝无半点异心。
有一件事儿是他一直耿耿于怀,虽然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他都没有释怀,一直为难着自己。
如今看来,当年丰儿的受伤真的与和儿无关,真的是冤枉的和儿了,让和儿无辜受罪落难,不过幸好如今和儿失而复得,但又得而复失,至今音信全无,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过他心里想着,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总有一天会有个结果的。
一直等在门口的两人见聂浔还没有出来,聂元丰又有些焦躁不安了。
“梅儿姐姐,我们出去晚了,那肉会不会就烤糊了?吃不了了?”
“丰少爷放心,富贵儿他们烤好了会等着咱们的。”
“他们会不会偷着吃完了不给咱们留啊?”
“不会的,他们一定会等着丰少爷的。”
“那梅花饼呢?竹儿姐姐他们会不会不等咱们了?”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梅儿一边说着,一边时不时的瞧瞧里间。
此时的时间过得很慢,都半晌了,才见聂浔慢慢腾腾地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那正在慢慢移动的聂浔额头上似乎还有些汗珠,他正抬起衣袖在拂去呢。
梅儿很是心痛不已,明明可以让她为他更衣的,可聂元丰在场,他也不好意思让梅儿为他更衣。
在梅儿和聂元丰的搀扶下,三人终于来到了空坝子里。
富贵儿和竹儿他们已经将烤好的肉和烙好多饼放在长案上一字儿排开来。
见梅儿和聂元丰去请老爷久久没有出来,富贵儿将烤好的肉分成了两盘,一盘放的是外层的肉,这一部分肉被烤的很焦,很有嚼劲儿,另一盘放的是里面的肉,这一部分烤肉很嫩,鲜嫩多汁,入口即化。
其他三个丫鬟见浔少爷被梅儿姐姐和丰少爷搀着走了出来,赶紧迎了上去帮忙。
聂元丰可不准她们帮忙。他不断的催促着竹儿她们三个赶紧把烤好的梅花饼也端上来。
竹儿低头暗自发笑,她勉强忍住笑容后才对聂元丰说道,“丰少爷真的很是馋嘴,咱们都已经摆好了,就等着您们出来吃呢!”
此时的梅苑风和日丽,平静祥和。
上屋床上的聂老夫人已经将近一天没有清醒过来了,肖大娘一直守在床边,寸步未离。
她默默地替聂老夫人把了把脉,顿时陷入了难过之中。
聂老夫人的脉相已经紊乱,时快时慢,偶尔还有漏拍的感觉,这不是吉兆!
但此事儿不得走漏风声,让梅苑的浔少爷知道了会让他伤心难过,加重病情的,要是让心苑的二夫人柳心儿知道了,又不知道她会如何行动,做些让人无法容忍的事来。
聂小红竟是她想到的第一个人,也是最恰当的人!
她轻轻的把老夫人的手放回了被子里面,再替她扯了扯被子,整理了一下背角,才转过身来坐到书案前来。
聂氏接到肖大娘的这封书信已经是四天以后了。
自从王盼盼和小吠的事情发生后,王屠户就有些灰心了。他知道事已至此,再有任何想法都是不切实际的,于是,他一心赴在肉铺的生意上,几乎不再让聂氏插手。
于是,聂氏任何时候接到隅家镇的书信,她都能火速的赶来,因为她有的是时间,也只剩时间了,王屠户很久都不见她了。
见王屠户不在家,王盼盼也不在家,她赶紧吩咐小厮备车,她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去隅家镇。
此时的王盼盼正和姬煜城在昊河边玩耍。
王盼盼坐在柳树下的石墩上,双手托着下巴,静静的看着对面那深山密林发呆。
河里,那姬煜城正挽着裤腿儿,双手握着树叉,正在奋力的捕鱼。
那情景像极了多年前的那个画面,唯一不同的是坐在石墩上的王盼盼不再对河里的那个人指手画脚,说东说西的。
要是此时那树上的团子还在的话,估计她会毫无顾虑的就幻化成人形,飞奔过来与他们一起玩耍的。
“抓到啦!我抓到鱼啦!还是两条呢!”河里的姬煜城朝王盼盼激动的吼着。手里举着的树叉上正叉着两条还在活蹦乱跳的鱼儿。
立在一旁的水儿弯下腰来轻轻拉了拉王盼盼的衣袖。
“小姐,你看那姬少爷,他已经抓到鱼了。”
王盼盼正在出神,完全没有听见水儿的说话。
水儿又拉了拉王盼盼的衣袖,这下倒好,她就一拉王盼盼的衣袖,王盼盼的手就滑了下去,差一点儿就扑到下面的河里去了。
王盼盼一个踉跄,然后又朝后的再次坐了回来。
她有些生气,转过头去看着水儿,埋怨着她说道,“你干什么?怎么回事?你差点儿让我掉河里去了!”
水儿赶紧低头道歉,“对不起小姐,是我不好,我不是故意的!”
河里的姬煜城见王盼盼心不在焉的样子,他赶紧举起手里叉着鱼儿的树枝向石墩上的王盼盼喊道,“盼儿,盼儿,你看我抓到鱼了!你快看啊!”
王盼盼这才朝河里的姬煜城看去,“嗯,很好,那我们回去烧烤吧!”
说完此话,王盼盼从大石墩上跳了下来,头也不回的朝不远处的小草屋走去。
也不知姬煜城的这声“盼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在不知不觉中,姬煜城对“盼儿”这种叫法已经习惯了,王盼盼也习惯了他这么叫她。
那姬煜城见状,赶紧从河里爬了上来,他一边提着鞋子一手提着鱼儿,也跟着王盼盼向小草屋走去。
草垛大门已经换了样子,由原来的稻草编织成的大门换成了由竹子编制的大门,比那稻草编织的大门更经久耐用,但有一个缺点,那就是现在这个大门打开的时候会“吱嘎吱嘎”的响。
跨进大门就是一个小空坝子,小空坝子的竹篱笆墙脚下四周都围着五颜六色的野花儿,此时,这些不知名的野花开得正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空坝子的一角依然放着烧烤架,烧烤架的旁边有一张茶案,茶案的两边各放着一把凳子。
水儿将姬煜城已经整理好的鱼儿串在烧烤棍上,放在炉火上正烤着呢,她先是给鱼儿撒上了一层薄盐,再用手捏着烧烤料,均匀的洒在鱼儿的身上。
没过多久,那烧烤架上的两条鱼就被烤的焦黄焦黄的,滋滋的冒着油,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儿,馋的人直流口水。
只捉到了两条鱼,显然没有水儿的份儿。
她将两条已经烤好的鱼一条递给了坐在凳子上的姬煜城,另一条递给了显得不是很高兴的王盼盼。
王盼盼的不高兴,她没有问,也不敢问。
刚才河边那场景像极了多年前有汉源在的时候,那光景别说她了,就是她水儿也很是怀念,好想再回到过去呀!
如今,坐在汉源的小草屋里,那王盼盼更是触景生情,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她不高兴也不说话,水儿是能够理解的,所以,她也不敢说话,生怕再惹得王盼盼不高兴。
姬煜城虽然不是很明白王盼盼到底是为什么不高兴,但是他清楚,此处是原来汉源的住处,虽然他在此处已经住了很久,可他依然没有动过院儿里的一草一木,依然和原来没有任何分别。
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些曾被小白医师移走的花草又被他照原样儿给移了回来,连排列的顺序都没有弄乱,原来在哪个坑里长着,现在就还在那个坑里长着。
里间的小屋,那里原来是汉源的卧房兼厨房,也没有变样。姬煜城就睡在里面,那黑色的鹅卵石灶台依然是铮亮铮亮的,姬煜城偶尔也用一用那灶台边的小竹盒子。
那小盒子里放的不再是菜饼,而是姬煜城从季老三羊肉馆带回来的卤羊肉,或者是从笑一笑茶馆儿带回来的下酒菜。
见王盼盼依然没有一丝笑脸,姬煜城双眼微微一转,一个主意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盼儿,我带你去暗巷里季老三羊肉馆吃烤肉吧,今天的肉可不是羊肉哦!”
“我不去,每次都是羊肉,有什么新鲜的,我都已经吃腻了。”
“今天不是,今天的肉你可就没有吃过了。”
“哼,笑话,我家可是开肉铺的,天下还能有我没吃过的肉?”
“那当然!你应该听都没听说过,更别说吃过了。”
“什么肉啊?你身上的肉那倒是,你的肉我可真没有吃过!”
“说什么呢?我的肉能吃吗?那可是很珍贵的肉。一般的人去了,季老三可不会拿出来招待的!”
“什么肉啊?你倒是说说呀,这么珍贵!”
“走吧,咱们这就去嘛,到了那里你自然就知道了。”
“你不说我就不去!”
“你不去我就不说!”
“你爱说不说!”
“好好好,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快说!那是什么肉?”
“那是葱聋,葱聋,你听说过吗?”
“葱聋是什么?我真没听说过,你是骗我的吧?哪来什么葱聋肉呀?”
“我如何要骗你?那真的是葱聋,就是得来可不易!”
“怎么个不易法?”
“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的,这种肉得来要与它有缘分才行,才能得到,否则你到哪里都遇不到的!”
“这么珍贵的肉,吃了会长生不老?”
“那倒不至于,反正是你没有吃过的,烤来吃更是新鲜多汁儿,入口即化。你要不要尝尝呢?”
王盼盼不屑的看了一眼姬煜城,转过头来换了一副面容,再回头盯着姬煜城,用很是疑惑的语气问道,“姬煜城,你老实告诉我,那季老三到底是你什么人?他对你如此恭敬。”
姬煜城朝王盼盼笑了笑没有正面的回答,而是很隐晦的说道,“他姓季,我姓姬,我们之间能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