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
野蛮人少女皮皮惊喜地大喊，“我在路边就听到马车里的说笑声，这大嗓门，除了您还能是谁！”
“嗯？迪克，你们认识？”克比右手仍紧按着剑柄。
“你离开奥丁堡时，刚好没碰上皮皮来。她是安森的远亲。”
克比的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
“皮皮，你怎么没和安森在一起？”
“我特意自己赶来的。我在民间听说了你的事儿，知道你在这儿，有特别重要的话要说。”
“这样吧，我急着和梅芙女王的军队汇合。我先给你点克朗，你去凛鸦城找个旅店住下，等战争结束，咱们再好好聊，行不？”
迪克嘴上说着，心里却一沉——安森全家刚搬迁到晓炉城，此时让皮皮单独前来，怕是出了大变故。
那小伙子人不错，能帮肯定得帮。
“头儿，我的事儿可紧急了，而且我都一天没吃饭了。”
“得嘞。”迪克勾了勾手指，“上来吧，我腰包里还有些吃的。”
皮皮欢呼一声，跑到马车门口，伸头往里一瞧，松木座椅散发着淡淡树脂香，天鹅绒坐垫绣着淡紫色鸢尾花纹。
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双手用力擦了擦脏兮兮的脸，双脚在地上使劲蹭掉鞋底的污渍，这才小心翼翼地爬上马车，最后坐在了韦尔身边。
“你这丫头眼光还真不错。”
韦尔故意抹了抹唇角胡须，“都知道挑在马车里最帅的人旁边坐。”
“我说你这老头子咋这么能臭美呢？不对不对，我可不能这么说，尊老爱幼，安森提醒过我。”
周围的人一听，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迪克把腰包里的食物递过去，皮皮眼睛瞬间亮起，像饿狼见到猎物般狼吞虎咽起来。
她时不时接过希雅递来的水瓶喝上一口，嘴里含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连连道谢。
她咽下最后一口食物后，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看向迪克时满脸焦急：“头儿，吃饭不是最重要的，我真有大事要跟你说。”
“别着急。”
“那嗜杀者的队伍里，来了个新萨满。”
“详细说说？”
“那个人突然冒出来，一直跟在嗜杀者伯德三世身边，而且……”皮皮的双瞳猛地收缩。
“别害怕，我们都在呢。”希雅轻声安慰。
“您可真是又漂亮又善解人意的女士。”
皮皮由衷夸赞一句，又急切地说，“头儿，我了解那个人，他太可怕了。
当时伯德三世带人攻打猫爪部落，我父亲之所以不投降，拼死抵抗，就是因为那个萨满会让俘虏喝下一种药剂，喝了之后，他们就会变成怪物。”
“能说得再详细点吗？”
“反正被他转化的人会变得毫无人性，眼睛就跟你们这些猎魔人似的。哦，我不是说你们是怪物哈。”
“总之就是会变成猫瞳，对吧？”阿杰用低沉的嗓音补充。
“对对对，而且他们的舌头会分叉，像毒蛇一样，浑身长满鳞片，力气还大得吓人。
对了，那个萨满还管他们叫眼镜蛇献祭者，这些怪物只听那萨满的命令。”
“眼镜蛇献祭者，我记下了。可你为何说这萨满不是正常人呢？”
“我怀疑他有双重人格，他会自己跟自己聊天，而且嗓音还会变成两种。高昂的叫特斯，嘶哑的叫温思。”
“双重人格还能变换嗓音？有意思，又来个有趣的对手。”
阿杰听后，眉头紧锁。
迪克开口问道：“你有什么想法要补充？”
“眼镜蛇献祭者，我总觉得这名字特别耳熟。”
“不是耳熟，我知道他们。”韦尔一改往日玩世不恭的模样，神情变得认真专注，
“眼镜蛇献祭者可是拜蛇教的精锐步兵。
据说拜蛇教祭祀会用活人炼制蛇油，被转化者的皮肤会像蛇蜕皮般层层剥落，最后变成半人半蛇的怪物。”
“拜蛇教？”迪克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黄金之龙乐芙曾说过的秘闻：
巴克斯帝国之主马略皇帝雄才大略、励精图治，手下精兵强将无数，凭实力或许有统一潘达大陆的能力，可他的雄心壮志却被两股强大的内部力量牵制。
一股是达夏部落，它被永焱教会与黄昏骑士团蛊惑，致使部族叛乱不断；
另一股就是扎根在本国的拜蛇教。
拜蛇教势力庞大、影响深远，本国很多百姓将其奉为圣教，甚至一些官员都暗地里与其勾结。
其教义神秘邪恶，他们信奉的蛇神据说拥有操控生死、扭曲灵魂的可怕力量。
教徒们为向蛇神献祭，不惜做出各种惨无人道的恶行，活人祭祀、血腥仪式，让整个帝国都笼罩在恐怖阴影之下。
当年皇帝马略组成舰队远征潘达海外的拜蛇教总部，有整整三艘战舰的水手集体叛变，就因拜蛇教在他们饮水中掺了【蛇蜕粉】。
那些眼镜蛇献祭者看似人形，实则早已被替换了心智，他们布满蛇鳞的皮肤能弹开普通刀剑，尖锐的爪子可以匹敌钢刀。
马略皇帝被国内复杂局势搞得焦头烂额，统一潘达大陆的宏伟野望也只能暂时搁置。
迪克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那你知道这个双生萨满，也就是拜蛇教的祭司，怎么会跑到嗜杀者身边去呢？”
“他们应该是合作关系。”
皮皮又开口解释，“我在大寨中听到过他们的对话，那萨满对嗜杀者根本没有半点尊重，嘴里还时不时提起蛇神和山神地位平等，是合作关系，所以他们的使者也是一样。
“头儿，我之前也碰到过女王的大军，可那群士兵不让我见女王，所以我才在这儿等你。”
“这个信息很重要。”
迪克一把推开马车窗户，提醒外面的人：“骑士长，加速！我们有紧急情报要通知梅芙女王！”
车外突然炸响鞭花，马车陡然加速——显然克比早已听清每个字。
迪克这才放心地回过头，关紧车门挡住呼啸的寒风，对皮皮说：“一会你就下车吧，战场太危险了。”
“不，头儿，我不下车。”
皮皮紧抿嘴唇，苍白的指节按住腰间长剑，“我这次来就是为了给猫爪部落报仇，我要亲眼看着嗜杀者倒下，我一定要参战。”
“虽说你飞刀耍得还不错，收集战利品的本事也挺在行，但……你的实力可不够啊。”
“头儿，我知道跟您比差远了，可我绝对不会拖您后腿的，求您了。
这事儿都成了我的心结了。我每次睡觉，都能梦到部落的人跪在我身边，求我给他们报仇。
要是这仇不报，就算我丈夫再怎么安慰，我也睡不安稳。”
“你的丈夫？你结婚了？”
“是啊，头儿。
我和安森在克朗节之前就结婚了。他们一家人都对我好。”皮皮咧嘴笑着，笑容真挚。
一旁的希雅轻笑着说：“迪克，你没瞧见皮皮头上的绸带吗？这在咱们潘达大陆，可是女性成婚的标志。”
“啊？”迪克恍然大悟，“那安森知道你跑到这儿来了吗？”
“我……”皮皮低下头，双手无意识地揪着衣袖。
迪克一看这情形，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估计皮皮一开始只把北境当成临时落脚的地方，可现在坠入爱河，自然得为安森考虑。
迪克轻叹一声，“你可以参战，但必须得等我允许，不然我立马把你打晕，送回晓卢城，明白吗？”
“明白明白！”
“哎，要是我现在魔法经络恢复正常，就能开启传送门，直接向女王传递消息了。”希雅满脸担忧地说。
“别担心，现在时间足够。”迪克轻声安慰道。
“头儿，您身边这位漂亮的女士肯定就是希雅吧？我常听安森说起她，我想跟她聊聊，有关北境的风俗，还有怎么和丈夫相处，可以吗？”
迪克与皮皮换了座位后，两个女人就凑在一起，低声说笑起来。
两个小时后，克比突然勒紧缰绳。
迪克用力推开马车小窗，朝外望去，瞳孔条件反射般竖成细线：
地平线上滚动的黑烟勾勒出旌旗缭绕的轮廓；
呼啸北风中飘来血腥的铁锈气；
乌鸦的嘶鸣声与战鼓声此起彼伏。
战争——提前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