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姜蘅站直身子净了手,徐老疑惑看看东陵煜的小腿,又看看姜蘅:“兰衡,今日只需扎这几针?”
习惯了连续六日那密集的针尾还有每日因为取针而酸痛的腰,今日这情形,倒叫他有些不适应了。但想到今天可以解放自己的腰背了,他又悄悄松了口气。唉,老咯,没年轻时候上进了。
“是的徐老,之前施的那些针,都是为了将毒素引到一起,如今既已成功,就不再需要了。”
姜蘅站在一旁打量自己的杰作,看这平滑的曲线,看这小尖角,扣下来都能直接当表情包用了,完美。
李连站在床柱边打量他,视线触及到他头上的发带,这是!凛冽的气息一收,眼眶一热,他忙低下头攥紧腰间的佩刀,将情绪下压。
姜蘅感觉投在自己身上的杀意莫名消失了,他奇怪的瞟了李连一眼,怪人。
一炷香后,取了金针,李连接过内侍活,将东陵煜扶坐起来,这时,他才有心思将目光移到东陵煜的腿上,膝盖上的两块紫得发黑的瘀斑一下就映入眼帘,没办法,太黑了,也......太别致了。
一坐好,东陵煜就看向自己的小腿,视线触及膝盖,他面色一僵,尽量平和地开口,“这两块瘀斑,就只能在这?不能换个地方了?”还有这形状,怎么感觉怪怪的。
“草民第一次上手,没有经验,还望您担待。”
东陵煜脸上的温和维持不住了,他木着脸看向姜衡,差点忘了这人的不靠谱。罢了,能站起来就行。
李连听了这话,嘴角抽动了几下,最后硬是靠着毅力将笑声咽了回去。
“殿下试着将腿挪下地,然后尝试站起来。”
从下肢无力到彻底站不起来明明才一个月,他好像就不会用腿了。一点一点,慢慢挪腾,东陵煜扶着床柱站起,却在身子刚离开床面时突然往前一扑,差点跪在地上,还是李连眼疾手快托了一把,才把人稳住。
“怎么回事!”
东陵煜眼里划过戾气,看向姜蘅的眼神阴狠毒辣,好像姜蘅接下来的话让他不满意,他就会扑上去要了他的命。
“罪过罪过,怪我这几日连续施针太费精力,脑子有些转不来了。殿下多日不曾下地,一时不能适应是正常的,让这位大人扶着你慢慢走,多走几圈就好了。”
东陵煜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教训了兰衡一顿的冲动。虽然兰衡惹人生厌,但总归有几分本事,这人留着还有大用。
李连扶着东陵煜在屋外慢慢走着,一直到他能自己行走,姜蘅才让他停下。
此时东陵煜额头已经沁出一层薄汗,不知道是因为久不走路,还是因为毒素全部淤积在膝盖的原因,他总感觉膝盖胀麻,像是有东西随时要破出。但至少不用再坐轮椅,他也不甚在意了。
东陵煜闭着眼站在阳光下,抬头感受脸上的暖意,发出一声喟叹,“兰衡,你想要何奖赏,尽管开口。”
“草民这些年游历多地,如今年纪大了,想安定下来,但这些年也没攒下什么积蓄。”
姜蘅搓搓掌心,一脸期待又有点羞赧,就是这副表情出现在一张饱经风霜的中年男人脸上,着实有些一言难尽。东陵煜瞥了一眼,又赶紧移开视线。
“好说,这几日本殿就让人给你置办宅子,再送上些薄产。”
“四殿下慷慨。”摩多摩多,薅到手就拿回去给他家殿下花。
东陵煜又转向一旁的徐老,温声道,“徐老这几日也辛苦了,厚礼本殿也会着人备好。”
这才七天,徐老看上去老了好几岁,也是不容易。
“多谢殿下。”
徐老也不推脱,这几日虽然他只负责取针,却感觉比在孟归堂坐诊一天还疲惫,这礼他拿的可不心虚。
“小林安,我念药方,你来记一下,我这手已经没力气写字咯。”
“还是我来吧。”
见过林安那手字的徐老也不多话,直接拿过林安手中的毛笔,示意姜蘅可以开始了。毕竟林安来写的话,自己也要重新写一份。唉,也不知道一大把年纪了,为什么还要这么累。
“接下来长则一个月,短则十天半个月,四殿下的膝盖会有所不适,这都是正常的,不必忧心。只需每日按这药方煎煮,浸泡棉布热敷一刻钟即可。”
毕竟要让东陵煜多享受几天正常行走的滋味,到最后打击才会更大。
交代完所有事宜,眼见天色已晚,此时他若非要离开定会引起怀疑,只能再忍一晚。
“四殿下,明日我可否离府了?”
“在府里住得不舒服吗?”
“倒也不是。就是七天没出过门了,着实有些想念外面的花花世界。”
“......”众人无语,这就是单身中年男人的生活吗。
“你以后可愿为我办事?”
咋的,不同意还不让他走了不成?
姜蘅垂下眼帘,表面诚惶诚恐,心里已经在疯狂吐槽,但竟然没有得到886的回应。这才反应过来,他早先屏蔽了886,急忙恢复连接。
“宿主宿主,能听见我的声音吗。”脑海中,886的小奶音都带着点哭腔,也不知道呼唤自己多久了。
姜蘅心虚得不行,“听得见听得见。”
886哇的大哭,坐在角落直蹬腿,“我们的连接莫名其妙断掉了,这什么破内测组啊!主系统做事能不能用点心啊!我回去就打报告投诉它!”
“就是!主系统能不能认真点!”姜蘅跟886同仇敌忾,一时也没有回答东陵煜的话。在旁人看来,就是他在纠结犹豫。
“怎么,你不愿?”东陵煜沉着声音,熟悉他的李连知道他这是动怒了。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姜蘅就回了话。
“草民自由散漫惯了,怕唐突了您。”
东陵煜忍不住在心里补充,已经唐突很多次了。想到这,他又不是那么想让兰衡当自己专用的府医了。但话已出口,也不好自己打脸。
姜蘅见他不说话,但脸色没那么难看了,细看还有一些尴尬。又犯什么病?
“有了您赠送的宅子和薄产,我已打算定居皇都,今后若是有需要草民的,您只管派人找我。草民定随叫随到,义不容辞。”
听他这么说,东陵煜心情顺畅了,毕竟除了这腿需要找兰衡,其他情况徐老和医官基本都能解决。
只要兰衡还在皇都,就不愁找不到人。
“也好。你也算是本殿的恩人,你若不愿,本殿也不会强迫于你。”
又你来我往的客套了一番,姜蘅终于能回去休息。这人的啰嗦程度跟李应宏有的一拼,烦死了。
但想到明日就能跟东亭澜团聚,他又精神起来,殿下独守空房七日,也不知睡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