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当老师，林羡准备了许多，可到了之后，她才发觉，什么都是虚的。
这些来认字的婶子大叔们，压根不会认真听。
看着来蹭光编席子草鞋绳子的大叔们，缝碎布做鞋子缝衣服的婶子们，林羡很想扭头走人。
碍于大队长的威严，林羡只能硬着头皮讲了几个字，中途还说了几个小故事吸引大叔婶子们的兴趣，好不容易教完一堂课，她只觉得心神俱疲。
出去的时候，春花婶子几人围在林羡身边，对她道：“小羡你也别上火，大家都知道这事儿只是一个借口，让公社的人消消火，你按照自己的步骤来就行，不用管咱们。”
“婶子，我只是觉得，大家有这样好的机会可以认字，不该被浪费，说不定往后还能用上。”
林羡无奈极了，原来她的态度已经被大家看出来了吗？
“嗨，这哪儿说得准，认字啥的，咱在乡下也用不上，认识再多有啥用？再说了，娃娃们能上学，有出息就成，咱都老了，白瞎。”
这话说的，虽然林羡很想反驳，但一想，老一辈的人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如今现在直接告诉他们，你们这样是不对的，要认字才有出息，谁会信？
不如按照他们的来，每天认识几个，也就算了。
再说，就算扫盲班，一家也来不了几个，冬天的棉衣也是个问题，不是每个人都能有一件保暖的衣服，多的是一家中只有一套，大家换着穿，其余人一到冬天便窝在炕上，那里才暖和。
因此她没多说什么，只道：“我知道了。”
慢慢来吧。
进入冬季，这雪是一场一场的下，下了几日才停下来，这不，刚结束，林羡便拿着扫把出去扫雪。
不只是路面，还有屋顶也得扫，否则下大了得把屋顶压塌。
裴靖舟也出来和她一起扫，两人动作飞快，很快便结束工作。
远远地，裴靖舟便看到吴志强又来了，手上拿着扫把，想干什么不言而喻。
想到这里，他忽然问：“羡羡，你觉得吴志强同志咋样？”
林羡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你觉得我觉得他咋样？”
这就是个狗皮膏药，林羡是知道的，这人不正经，从来到柳沟子大队，便开始胡乱勾搭漂亮知青。
一开始他见到的是钱丽芳，钱丽芳这人长得好看，即使受了一年多的磋磨瘦了许多，后来回到柳沟子大队，便默默无闻，整日低头干活，不参与知青的纷扰，不是上工就是去山上扒拉东西。
可能是心境好了许多，人也养回来不少，说到底，她受的磋磨时间不长，被吴志强看到后，便过去搭讪。
这事儿还被林羡看到，后来听说钱丽芳的事儿，连忙跑开，生怕钱丽芳赖上他。
后来是阮红豆，毕竟阮红豆长得是真不错，明艳四方，以及她。
这个是想勾搭两头呢。
这事儿被裴靖舟发现告诉自己，还说吴志强此人还会分时间，一会儿给阮红豆献殷勤，一会儿给她献殷勤，总之，绝不放过。
从扫盲班出来的时候，她还看到他找阮红豆说话。
“那你想不想让他吃个亏，短时间内不打扰你？”
“想！咱们去套他麻袋吧。”
林羡眼神一亮，有了坏主意。
裴靖舟也是这样想的：“那行，五点咱们在大青山山脚处见面，到时候你过来。”
五点天已经黑透了，时间正好，今晚轮到阮红豆去当老师，她也不想去听吴志强讲课。
“好！”
她回去准备一个麻袋，保证让吴志强终生难忘。
裴靖舟已经出去了，他估计过几日便要离开，离开之前，得为林妹妹做点事儿，这个吴志强太讨厌，省得他黏上林妹妹，他不放心。
回到小屋，趁着还没下雪，林羡有了主意，从地窖里找了个麻袋，觉得不够脏和破，便又去了鹅圈，用铲子往麻袋里装了些好东西，又用绳子捆起来。
用一张纸包好扎口袋那个啾啾，上下左右摇晃几下，直到差不多才放下，然后放在一边，待会拿去备用。
保证让吴志强受用终生。
四点四十，林羡准时出现在大青山脚下，手里拿着她准备好的麻袋，虽然气味散发出来有点儿难受，不过林羡不在意。
裴靖舟已经在那儿等着了，只是他的表情有点儿耐人寻味，站在树下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来了？”
“咋回事？吴志强呢？你不是说要给他套麻袋打一顿？”
咋没见到人？
裴靖舟嘴角抽搐：“一言难尽。”
看来今日套不了麻袋，林羡有点儿可惜：“你没找到人？”
“找到了。”
“那咋不动手？你不行？”
裴靖舟大声反驳：“我没有不行，只是……要不咱们改天？”
“为啥，我东西都准备好了，就今天，你看！”
她手中的麻袋，裴靖舟自然是看到了，还闻到了一股难言的气味，但今日确实是不行，让林妹妹看到一些不该看的咋办？
“快说快说，人在哪儿，要是没找着人，我的麻袋岂不是浪费了，待会儿你给我清理干净啊。”
纠结半天，裴靖舟还是闹不过林羡想看，于是把人带到了陈家村村尾。
陈家村和柳家村隔着一条河，虽然是一个大队的，但林羡很少过来这边。
陈家村背后没有山，一眼看去全是平原，那边就是柳沟子大队的田地，除了干活，林羡也不会进村。
这会儿过来，还得靠裴靖舟带路。
村尾这家人，林羡听说了一嘴，这家人早在五年前一家子都没了，陈家村当初规划的还是，房子够够的，这屋子便空了出来。
这会儿裴靖舟带着她过来，林羡察觉出那么点儿意思。
“吴志强和谁在这儿？”
“陈三妮。”
真是，毫不意外呢。
“咱们要进去吗？”到了这里，她反而不太想进去了，担心长针眼。
林羡身上穿着的棉衣足够厚实，因此一点儿也不冷，只是脸颊被冻得有点儿通红。
“那就回去？”
回去吧。
让裴靖舟洗麻袋，谁让他不早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