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睿王带着一众人回京都去,来时一天一夜的路放在马车上时间就长了,是三日的路程。
午后停下来休息,沈璃将顾长安丢在马车里,自己则是披着披风下来透气,走到河边正看到李睿在喂马。
平日里李睿看起来总是嘻嘻哈哈的,如今却是有些深沉的模样,似是在想着什么事。
“殿下怎得自己来喂马儿?”沈璃从他身后走过来。
李睿转头便见沈璃迎着午后的光向他走来,她踩在河边的枯枝落叶上,细碎的声音随着她的靠近而愈发清晰。
“闲来无事,看你的气色是好多了。”李睿转开眼去,脚下踢着石子。
“本也无碍。”沈璃轻轻松松道。
“在我面前便不必逞强了,此番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李睿偏头看她:“你太急了。”
沈璃无奈摊摊手:“没办法,当时也想不到那么多。”
从白无忧指出那几个位置不难预判到这场刺杀,但她那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分析,想的无非是能救到顾长安便救,救不到与他一同死了也就是了。
李睿想劝她要将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可如今看来这话竟是插不上了。
“如今朝中大势已变,九殿下做何感想?”沈璃上前些,虽然隔着一点距离,但压低声音也只有对方听得到。
李睿的好似还没从之前的对话中走出来,闻言只道:“无论如何变我亦是我的逍遥王爷,其他事与我何干?”
“殿下当真无心争夺?”沈璃已经是明着问了。
李睿淡淡一笑,看向她:“若是我争,你可会帮我?”
“自然。”沈璃这话答的丝毫不犹豫,她其实是盼着李睿有这心思的。
李睿只是看起来不靠谱,实际上经他手办的事情没有出错的,他的心智绝对在太子和弈王之上。
李睿听到这话笑容绽开,想过来捏她的脸意识到不妥又将手收了回去,笑容又收敛几分:“有你这话我算是没看错你这丫头。”
“我是姐姐。”沈璃听他又没大没小,不由得纠正。
李睿就是不这样称呼她,只道:“只是我生下来就是享福的命,坐不来那硬邦邦的椅子,等明年开了春我便请父皇赶我到封地去。”
沈璃也是没办法,但凡睿王有一点心思,她也不会将目光投到李澈的身上。
并不是孰强孰弱,而是李澈年纪太小,若是堪当大用还需要些年头,不如李睿这现成的方便。
“人生短短几十年,你也不要太过操劳,管得了十年二十年之后的事,难道你还管得了百年?”李睿开解着:“适当可以放松些。”
不过他觉得现在的沈璃就已经比从前放松很多了,从前即便周围都是军队和婢女,她也不会单独与他多说几句话。
“你说得对。”沈璃看着他,总觉得那不羁的外表下略有些沧桑,也不知道他有什么难题。
她心下想了想问:“殿下可有需要我帮忙的?”
“为何这样问?”李睿被她问的一怔。
“我瞧殿下似是有心事。”
“这个啊,许久了,不妨事。”李睿眸色间有些伤感,摆摆手又恢复了不羁的姿态。
“果然是长大了,都会藏着心事了,小时候可是什么都告诉我的。”沈璃不死心的继续问。
李睿听着她哄孩子的口吻无奈一笑:“你能不说小时候的事吗?”
“那就要看你表现了,不然我以后都讲给你媳妇听。”
李睿看了看她:“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有媳妇。”
上一世就有,是皇帝赐婚的,但他应该是不喜欢一直相敬如宾,未有子嗣。
“也是时候该为自己打算了,娶个自己喜欢的总比等赐婚来得好。”沈璃劝着。
她实在不忍心看这样一个风流潇洒的少年孤寂收场,那不该是他的结局。
“喜欢的未必就能争得来。”李睿说了一声后便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继续道:“此番回到京都想来也不会一帆风顺,你要警惕后宫对你动手。”
太子遭殃,皇后定然坐不住,但皇后民女出身手伸不到宫外,最有可能的就是对沈璃下手。
毕竟沈璃每隔三日便要入凤翔宫为李澈上课。
“知道了,我这都是小事,你的终身大事要抓紧,不然要后悔的。”沈璃又绕了回来。
“……”李睿:“马喝饱了,我先走了。”
沈璃也是无奈,这孩子怎么就不听劝呢。
至于提防后宫这方面的准备她并没有做过,她暂时就没打算入宫。
经历这一番波折,她告假三个月在家过冬不过分吧?
三日后车马回京,顾长安和沈璃回府换好了朝服一同进宫,这时候李睿早已经将查实的证据送到了成帝的龙案之上。
山石滑坡当夜,当日的都指挥使赵渊便接到了太子的密令,秘密诛杀顾长安和即将可能赶到的沈璃。
赵渊断了一臂命保住了,在审讯下也是什么都说了。
太子的手书保留完整,与手书一起的是此前私联各地官员的其他手书,一些地方送往东宫的银钱账册以及各个与周家和太子结党官员的证词。
人证物证俱在,诸多罪状桩桩可考,毫无翻案之可能。
“好啊,好个太子,这是要造朕的反啊。”成帝看完这些气得手都在抖,太子这些年贤德宽厚的名声在外,招揽了太多人。
上次的刺杀想来也有太子的手笔,一旦自己死了,他即刻便能登上至尊之位。
虽险,但是胜算却大。
“拟诏,太子忤逆犯上、结党营私,不配为我一朝储君,即日起废太子之位,贬为庶民,押解至大理寺监牢待审。”成帝大手一挥,一口气说了所有话。
沈璃眉头一挑,大理寺监牢,那岂不是有机会再见一面。
旨意写好,由太监送往内阁,这种废储君的大事是要经过内阁票拟的,如果票拟并未通过,圣旨也会遭到驳回。
只不过皇帝既然敢不与内阁通气就直接下诏,便是笃定了没人敢保太子,也保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