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两个狱卒见到来人立刻跪了下去，结结巴巴道：“大人容禀，加的菜是小的们自己买的，绝无越矩之事。”
顾长安一身绯色锦袍在火把和油灯下尤其耀眼，他修长的手抬了抬：“起来吧，吃饭有什么错，出去守着。”
“是是。”两人起身便要向外走。
“等等。”顾长安叫住两人。
两人肉眼可见的慌乱，站在那头都不敢抬。
“东西端出去，本官闻不得油腻味道。”他抬抬手。
两人战战兢兢的照做，等牢门关上，两人站在长廊中看着手里的菜似是明白了大人是什么用意，眼神一喜又一喜。
于是两人在外面的桌椅上再次大快朵颐了起来，大人都说吃饭不是错，又让他们端出来，用意已经很明显了。
然而即便那些鸡鸭肉已然端了出去，顾长安在晚间嗅到这味道还是伸手在鼻前挥了挥，像是要将味道赶走。
他小时候吃不到肉只有鱼，海上甚至蔬菜都不常有，他那时候最爱吃荤腥，是什么时候开始不爱吃的呢。
诏狱事件之后，他身体几乎废了大半，肠胃更是脆弱的只能慢慢养，以至于他现在到了晚上都不敢碰一点不好消化的食物。
“顾长安，你很得意啊。”李恒沙哑的声音传来，是被辣椒烧坏了喉咙。
顾长安见他转过了身体来，仍旧是坐在地上，背后靠着床。
“对付一个废物而已，没什么可得意的。”顾长安思绪从往事中收回来，漆黑的眸望向他：“听下面人说你要见我？”
“呵。”李恒轻蔑的笑了声：“我以为你不怕呢。”
“明日朝会会定下审你的人选，人员齐备见面商议具体事宜，审你最快要三日之后，这是在没人拖着时间的情况下。”
顾长安语调平静：“你觉得我会不会拖时间？”
李恒瞳孔震了震，如果真是这样他最少要在大理寺再关几日才能见到其他主审，而其他主审未必就多么关心他的身体。
即便他身体不适，顾长安也必定会给他编出些病来掩饰他受的折磨。
而且审过之后，他还会被押回大理寺，还是顾长安在看管。
“不想说就不必说了。”顾长安见他神色有变化，就势头转身要走。
“你回来，你必须保我性命，不然我就把你和沈璃供出来。”李恒突然加大了声音，喊过之后只觉喉咙更痛。
“哦？”顾长安仍旧侧着身子并没有转过来：“证据呢？”
李恒知道藏不住，便道：“你们送来的所有口信我都留着呢，那东西只要交出去，你觉得是不是铁证？”
顾长安眉头一挑，转过身看他：“威胁我？”
“对。”李恒神情笃定：“你可以与我鱼死网破，毕竟没有几条你的消息，都是沈璃送的。”
“沈璃和沈家人，你要不要保？”
说出这句话李恒就知道稳了，他一直都知道顾长安的软肋在哪里。
“条件？”顾长安沉默片刻之后开口。
李恒笑了，但这次担心顾长安翻脸并未讥讽，只是道：“保住我一条命，流放或者是贬为庶民都好。”
“一条命不难，难的是几条命。”顾长安的思量着：“你那侧妃肚子里有你的孩子，你只能选你活还是她活。”
“我。”李恒想都不想便说出了口：“她是周家人，陛下不可能留下她和那孩子。”
“若她不答应呢？”顾长安问。
李恒迟疑了片刻才道：“由不得她答不答应。”
“由不得她？”顾长安缓缓的重复了这几个字。
李恒怕他发现什么端倪，继续道：“你只要答应我，我保证让人把那些东西还给你。”
“哦？”顾长安神情玩味：“你信我？”
“你要发誓，用沈璃发誓，如果你食言她不得好死。”李恒盯着顾长安，双眸像极了毒蛇，他也要等着顾长安痛苦。
“我可不信你。”顾长安用看小丑的目光看他，并且转身向外走去。
李恒愣在原地，随即大声喊：“顾长安，你给我回来，你不管沈璃了是不是？你……咳咳咳咳……”
他被刺激的呛咳，他压根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顾长安为什么突然就不在意了。
顾长安出了门，门外的狱卒正在吃喝，顾长安伸手压了压示意他们不必起身，只道：“他许是受了什么刺激，尔等好生照料着。”
“是，大人您请好吧。”狱卒答应了下来。
在监狱里，但凡没提具体的照料方式，比如给他吃好的、出去放风之类的，那一律视为特殊照料。
这些他们十分擅长。
很快，五六个狱卒进入铁牢，片刻后铁牢中便响起阵阵惨叫声。
刚刚以为稳操胜券的李恒此刻已经被倒着吊在房梁上，脚腕绳索捆绑处被包了囚衣免得留下伤痕。
他整个人一丝不挂的吊在那里，头朝下，下面的桌上放着清水，需要他伸长了舌头才能喝到一点。
刚刚经历了辣椒水洗礼的李恒极度渴望一点清水，涨红着一张脸去舔的碗底那一点水。
其中一个狱卒来了恶趣味，解开裤子对着碗，淋了李恒一头一脸。
李恒怒目圆睁，他何尝受过如此屈辱，但偏偏被折腾的不敢骂上一句。
“没骨气的东西，哪哪都不硬气。”一众狱卒放肆大笑。
“我以为天潢贵胄有多与众不同呢。”一个狱卒用棍子捅捅李恒的身体：“瞧瞧，还没有我的大。”
李恒羞愤欲死，不要给他机会，不然他一定要杀光这里的所有人！所有人！
“呦呦，不服？”
“哥儿几个掏出来给他洗洗澡，让他瞧瞧是不是比他强。”
一时间，封闭的空间满是戏谑的声音。
顾长安出了监牢便没再管里面，而是对跟随的春生道：“传消息给宫里我们的人，盯好周芊芊，另外给赵靖送去我的口信。”
他此番见李恒便是试探，如今他已经可以断定东西一定有，而且在周芊芊手上，否则在他问周芊芊是否会同意时，李恒不会出现片刻的犹豫。
要知道他放弃周芊芊的时候尚且没有犹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