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率变成了一条直线，仪器鸣叫的声音惊动了医生。
可是，门外却喧闹不止，是陆思安的尖叫声，她四处躲藏，大喊道：“不去，不去，不去！”
医生护士都抓不住她，她突然直接躲到云惠的身后，怯生生地喊道：“妈妈，妈妈，思安好害怕啊。”
在场的医生护士都难过得双眼通红，陆思安很小母亲就去世了，陆天祥辛苦把她带大，她本来有光明的前途，现在得了这样的病，陆天祥也死了，以后的日子可见的悲惨。
云惠有些手足无措，抬头看向门口的南乔，打了手语。
【小乔，怎么办，还让她进去吗？】
南乔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朝陆思安走去，她穿着病号服，也难掩她的绝色，难怪曾经的她一时风头无两。
“思安。”南乔朝她伸出了手：“我带你去见陆老师好吗？”
陆思安从云惠的身后探出脑袋，睁着一双如鹿一样的眼睛，看着急诊室门口的那三个猩红的大字，恐惧地摇了摇头，直往云惠的衣服里面钻：“妈妈，妈妈，思安害怕。”
南乔一阵心酸，这才跟云惠打了手语。
【要不，您带她和我一起进去？】
云惠答应了，手轻轻地抚在陆思安的背上拍了拍，她说不了话，轻柔的掌心让陆思安的恐惧消散了一些，她钻了出来，露出了一个笑脸看着云惠：“妈妈，你回来了，你来接思安了？”
南乔告诉她：“你的妈妈现在带你去看你爸爸，好吗？”
陆思安果然高兴了，拍了拍手：“妈妈，妈妈带我去看爸爸，我们一家三口永远在一起。”
南乔忍不住眼眶泛红，冲云惠点了点头。
云惠牵着陆思安的手往急诊室去，南乔跟在他们身后。
可是一进急诊室，看见站在病床旁的医生，陆思安又有些害怕得不敢上前。
南乔只能沙哑着声音跟医生说：“我会看着她的，不会待太久的。”
医生们出来了，云惠带着陆思安走到病床前。
陆思安看到陆天祥，似乎有些犹豫，看向云惠：“妈妈，爸爸睡着了。”
云惠知道是这个人救了自己的女儿，此时看着陆天祥的遗体，泪如雨下，紧紧地牵着陆思安的手，啊啊啊了两声。
陆思安却一脸懵懂：“妈妈，你带我出去玩吧，爸爸肯定是上课太累了，就让他睡吧。”
云惠看向南乔。
南乔点了点头。
云惠就先带着陆思安出去了。
南乔沉默地立在陆天祥身旁落泪，无人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她似乎要变成一尊雕像。
这时护士进来催，南乔这才抹了一把泪，出了急诊室。
宋翌迎了上来：“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是案子要紧。石勇已经被抓了，但还是要你去警局配合调查。”
南乔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宋翌被这一眼看得心尖发颤，明明已经认出了她的真面目，但是看到她抱着陆天祥哭的时候，为什么会有些异样，他看到的真的是她的真面目吗？
旁边传来了护士的声音，无论她们怎么哄，陆思安都不跟她们回去，非要缠着云惠。
南乔走了过去，见陆思安扯着云惠的胳膊不松手。
【要不辛苦您一下，您先陪思安回病房，我要去警局录口供，待会回来了再接你们。】
南浒听说她要去警局，有些担心。
【为什么要去警局，石勇不是被抓了吗？】
南浒有些焦躁地看向宋翌，之前看到他拿出了手铐，知道他就是警察。
南乔赶紧安抚云惠和南浒。
【没事的，配合调查而已，不用担心，你们先去陪思安，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这时郑盼盼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了，见南乔身上都是血迹，腿都差点软了，她一直被记者们缠着，脱不了身，听说南乔这边出事了，都要吓得灵魂出窍了：“小乔，你没事吧。”
南乔摇了摇头：“没事，我现在要去警局一趟。”
“我陪你去。”南乔话都没有说完，郑盼盼就说道，她伸手在南乔身上摸了摸，确定没有窟窿，这才后怕得哭了出来：“吓死我了，外面传得太厉害了，说你被杀了。”
南乔看了看一旁的云惠和南浒：“我爸妈都没有吃饭，马上就是吃饭的时间的，你给他们买点吃的，在医院等我，我去警局做笔录，有宋警官陪着，没事的。”
郑盼盼这才看向宋翌，不管怎么样，宋翌也是警察，比自己有用，她的目光落到陆思安身上：“她是谁？有些熟悉。”
“陆思安。”南乔声音沙哑：“陆老师为了救我去世了，你好好照顾他们，我马上回来。”
一瞬间，如雷重击，郑盼盼看着三人，心中叹气，陆老师舍身相救是小乔的大恩人，她抬头再看向南乔离开的背影，可是，她单薄的身影将承担起这三人的一生。
沉重，太沉重了。
......
宋翌和南乔走到电梯口，看了一眼她身上满是血迹的羽绒服，如果这样出去，那些记者不知道会怎么写，他脱下自己的衣服：“要不要穿我的？”
南乔摇了摇头，脱下羽绒服，换了一个面穿，这羽绒服本来就是两面穿的。
宋翌觉得她变了，变得更加冷漠，不像冰，反而像玄武岩一样坚硬。
还是那辆吉普车，一路往派出所而去，街上车水马龙，车厢里却寂静无声。
南乔裹着羽绒服窝在位置上看向窗外，不知不觉天已经暗了下来，天黑天亮是这世间的规律，但是有的人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她木讷地坐着，已经没有了眼泪。
进了派出所之后，南乔录了口供，实话实说就行了，将由公诉机关提起诉讼，到时候还需要南乔出庭。
从询问室出来的时候，宋翌给她送上了一杯热咖啡：“你还要回医院吗？我送你。”
南乔接过咖啡，这才感觉自己手脚冰凉：“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今天谢谢你了。”
宋翌愣在原处，看着她从光亮处走进了黑暗里，今天他是去医院拿检查报告的，没有想过会遇到她，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他笑了笑，转身回到工位上给自己泡了一包面。
泡面能抵挡冬日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