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哭,让宝玉又想起了跳井而亡的金钏儿,对这姐妹二人越发怜惜起来。
他拉住玉钏儿的手安慰道:“你放心,自是不会将你卖了。
我不仅不会将你卖了,我还要升了你做姨娘!
走,咱们现在就去娘那里说去,让她为你做主!”
说着宝玉就真得拉着玉钏儿要往外走。
牛晓绮何曾见过如此和自己唱反调的丈夫,气得她正要破口大骂,突然肚子一阵抽痛。
她忍不住捂着肚子弯下腰“哎呦”了一声。
鹅黄吓得连忙扶着她,“县主,县主你别吓我啊?”
她又看向宝玉,“二爷,你怎么能和县主吵架呢?
她肚子里可是有你的孩子呢!”
如此一来,宝玉也立刻酒醒了几分,想起妻子还怀有身孕。
他连忙过来扶住牛晓绮,“你看看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也不小心点。
今日都算我的错,我扶你回去歇着好不好?”
牛晓绮刚想甩开他的手,结果腹内的疼痛越发剧烈起来。
她忍不住靠在宝玉怀里,“我,我肚子疼得厉害。
快……快叫大夫……”
宝玉也吓坏了,紧紧抱住妻子,喊着让人快去请大夫。
牛晓绮此时已经疼痛难忍,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小的汗珠,口中也不住地呻吟着。
玉钏儿也被眼前的情景吓到了,若是牛晓绮肚子里的孩子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只怕自己在这冷香阁里也待不住了。
因为此时夜已经深了,又临近过年,好多医馆都已经关门了。
等好容易请到大夫来了冷香阁,牛晓绮已经疼昏过去了。
大夫诊脉的时候眉头就拧成了一个疙瘩。
半晌,他摇了摇头,叹道:“宝二爷莫要太过难过,这个孩子是保不住了。”
“啊……”宝玉打了个趔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后果竟会如此严重。
“您再给看看,再给看看啊!
我家娘子这阵子哪里都好好的,而且这马上就三个月了,如何会突然就保不住孩子了呢?”
宝玉急切地拉着大夫的袖子追问道。
大夫叹了口气,“不瞒二爷说,奶奶的胎像本就不是很稳当。
应该是怀孕之前身子就不大好,所以这孩子怀得也不是时候。
今日看来奶奶是受了些刺激,人的情绪一激动,再加上胎像不稳,可不是就保不住了嘛。”
怀孕之前身子就不大好?
宝玉听到这句话有些奇怪,牛晓绮虽然身形偏纤细,但是身体状况一向尚可,大夫为何要说她怀得时候身子不大好呢?
不过此时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宝玉和鹅黄又苦求了大夫半天,但是大夫也说如今回天乏术,这个孩子是保不住了。
只是给开了一副药,让大人的痛苦能减轻一些。
宝玉没法,只好让人把药熬了,服侍牛晓绮喝下。
不一会只见她痛苦地醒来,捂着肚子喊疼。
顾妈妈心疼地抱着她安慰道:“县主且忍忍,等孩子掉下来就好了。”
牛晓绮此时太过疼痛,也没有注意到她在说什么。
等到身下的被褥被血染湿了,大夫又检查了一遍,很肯定得说道:“好了,如今孩子已经没了,好生调理大人便是了。”
听说孩子没了,宝玉也不是不难过。
不过事已至此,肯定还是大人的身体更重要。
他让麝月陪着大夫开了些补药,便将人送走了。
等到第二天牛晓绮悠悠转醒得知自己没了孩子时,又是好一通哭闹。
不管宝玉如何对她说大夫说她怀孕之前身体条件就不太好,所以胎像不稳,她就是不信。
“定是你和大夫串通好了这么说的对不对?
我怀孕的时候身体哪里就不好了?
这个孩子分明就是让你和那贱蹄子给气没的!”
牛晓绮声嘶力竭地哭喊道。
没了孩子对她的打击太大了,不仅仅是作为母亲的失望,还有她本想一争高下的心思如今也都破灭了。
她的孩子没了,可是宝钗肚子里的孩子好好的呢。
让她如何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
“宝玉我告诉你,这一次定要给我的孩子一个交待!”
事情闹得这样大,王氏不可能不知道。
她赶到冷香阁的时候听到的就是牛晓绮这句怒喝。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王氏急匆匆地迈进门去。
“昨天晚上吃饭时都还好好的,怎么一晚上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呢?”
宝玉看见母亲满面焦急,有些讪讪地解释道:“昨晚上娘子她肚子疼,因为太晚了,也就没让人去打扰您。
谁知道竟是孩子保不住了。”
牛晓绮一听提起孩子没了,忍不住又掉下泪来。
怎么说这个孩子在她肚子里也待了快三个月了,她如何能不心疼呢?
在她看来,那个大夫说了什么都不重要,这个孩子就是被宝玉和玉钏儿昨晚的事情给气没的。
不用牛晓绮开口,顾妈妈就把昨夜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二太太,我们家县主被欺负的孩子都没了,您总得给个交代吧?”
在王氏看来,宝玉晚上去玉钏儿房里,根本算不得什么过错。
牛晓绮为了这种事情生这么大的气纯属是她自己想不开。
而且还把个孩子给气掉了,她还没怪她这个做娘的不小心呢。
不过对方毕竟刚刚小产,又是县主,王氏知道此时也不能再火上浇油了。
她虽心中不悦,却还是说道:“那依媳妇看,是要将玉钏儿如何?”
牛晓绮听见她问,抹了把眼泪说道:“卖掉!”
宝玉眉头一蹙,刚要开口,却听王氏说道:“这样不可。
玉钏儿怎么说都是家生子,老子娘都在府里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再说了,若是要发卖家生子,那也得老太太点头才是,我做不了这个主。”
牛晓绮咬着牙说道:“那就去告诉老太太,我要卖了这个贱蹄子!
我没让她替我儿偿命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宝玉虽然心疼妻子没了孩子,可也心疼玉钏儿受到这样的无妄之灾。
他看着王氏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哀求。
王氏自是也不想要发卖玉钏儿。
儿子不过是要留宿通房那里,说到哪儿去都不算错。
你自己妒性如此之大,说犯了七出都不为过,怎能还要这样惩罚一个没错的人呢?
如此这般,以后谁还敢给儿子当通房做姨娘?
王氏觉得决不能开这样的先例。
上一次的杏黄,是牛家的丫鬟,牛晓绮想自己处置也就罢了。
如今玉钏儿可是他们荣国府上的家生子,又是她给宝玉过了明路的通房,自是不能由着牛晓绮的性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