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看着有些紧张的小福子安慰道:“别怕,一会老太太问话如实说就是了。”
小福子点了点头。
众人见贾母把熬药的丫头叫来,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只能等着看着。
贾母和颜悦色地问道:“福子,这府里众人吃的药都是从你那小药房里出来的?”
小福子点点头,细声细气地回道:“回老太太话,都是我熬的。
不过有时候姑娘、奶奶们也会在自己院子里熬。”
这事儿贾母是知道的,有时候有些简单的汤药,有的人嫌送来送去麻烦,就直接在自己院子里熬了。
贾母又问道:“前些时候宝二爷可去你那里安排你熬药了?”
小福子继续点头,“是的,宝二爷亲自过来安排的,还叮嘱我一定要按照方子上要求的两碗水煎成一碗水,一点错儿都不许有。”
宝玉是个细心的,这确实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提起宝玉,贾母脸上带了一丝笑容,她问道:“那熬药的过程中可有什么特别的事儿没有啊?
比如说有人过去找你,或者有人把你叫出去什么的。”
小福子很笃定地摇了摇头,“并没有。
大家都知道熬药是个费时的活儿,而且事关重大,是万万出不得一点儿错的。
所以并没有人会在我熬药的时候过来找我。
即便有人来找,我也不会出去的。”
贾母一听,居然和自己想得不一样,如果是宝钗要动手脚,那她只能是在熬药的过程中下手。
虽然出乎意料,但是贾母还是又问了一句,“那你再想想,那段时间你熬药送药的过程中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儿吗?”
小福子还真得认真地想了想。
片刻,她才开口说道:“回老太太话,那阵子我每日熬好药后都是先给冷香阁送一碗,再给清辉阁送一碗,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岔子啊。”
清辉阁三个字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谁能想到,这药不仅仅是牛晓绮吃了,竟然连宝钗都有份。
贾琏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不等贾母开口,径直问道:“你刚才说这药是给珠大奶奶和宝二奶奶两个人送的?”
小福子点点头,“是呀,宝二爷让我熬药的时候给的就是两个人的份量。
还特意叮嘱我,每日要先给冷香阁送,再给清辉阁送。”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
王氏突然反应过来这事儿走向不对,立刻喝道:“你这个小蹄子,在这里胡沁什么?
宝二爷如何会让你给清辉阁送药呢?
定是你听岔了!”
小福子突然被她这样一吓,也有些委屈,自己明明说的都是事实,怎地成了胡沁呢。
她撇着嘴说道:“二太太明察,小福子不敢有一句胡说,真得是宝二爷让我每日送两份药的。
而且,即便是宝二奶奶出事后,不需要吃药了,珠大奶奶那一份都没有少呢。
一直送到除夕那天才不送的。
宝二爷说过年期间吃药不吉利,如果有需要,让我过完十五再继续送。”
凤溪这时开口了,“我那药,除了能治疗孕吐,还有安胎养神的作用。
也难怪过年那几天见到宝钗的时候看她气色还不错。”
她这一说,连贾母和方氏也都想起来了。
过年这几天,宝钗虽然出来走动的少,但是每次见到她确实是红光满面的,精神很好。
方氏当时还打趣她说这个孩子真贴心,一点都不折磨他娘。
薛姨妈面露尴尬之色,本来是随着姐姐过来看热闹的,没想到居然把自己女儿也牵扯进来了。
她不知道当初宝玉和宝钗之间的事情在场的人都知道多少,但是这小叔子安排给嫂子送药本身就挺不正常的。
薛姨妈此时如坐针毡,讪讪地说道:“宝钗当年在府里住过,和宝玉本就情同姐弟。
宝玉有了良药,想着给他宝姐姐送一份也很正常。”
王氏一听,忙跟着说道:“是的是的,确实如此,宝玉这孩子一向重感情。”
贾母抬头微微一笑,“宝玉是重感情,给嫂子送一份药也实属正常。
只不过……”
她顿了一下,敛了笑容,看着王氏的目光中透出一丝凌厉。
“只不过,既然是同样的药,宝钗吃了为何没事?
那就说明,琏儿的药方子是干净的!”
王氏脑子转的没有贾母快,刚才听说这药还给了宝钗,只是想着别让人把宝钗和宝玉扯到一起去,完全忽略了一开始她可是冲着这药有问题才来的。
贾母如此一说,王氏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这……我……”
“你什么你?!
你是嫌这家里日子太好了是不是?
你是觉得我老太太命太长了是不是?”
贾母连着几问,把王氏问得更加说不出话来。
薛姨妈从旁帮着解释,“老太太,我姐姐这不也是因为牛家人的质疑才产生了这样的怀疑嘛。
她也是想给亲家一个交待,才会这样心急啊。
您就看在她也是为了孩子们的份儿上,原谅她一回吧。”
说着她站起身来,过去扯了扯王氏的袖子,让她快点说句话。
王氏被妹妹点醒,立刻抹着眼泪说道:“是呀,母亲,我也是因为县主的娘家来质问,这才心急想快些找出真相的。”
她边哭边看向方氏,“大嫂,大嫂你相信我真得是有口无心啊。
我就是想尽快给亲家一个交待。
宝玉的媳妇毕竟是县主,咱们家得罪不得啊。
我这,我这,我这也是为了这个家嘛。”
若是以往,方氏可能还想着家和万事兴,帮着王氏说两句好话也就算了。
但是如今她也算是看透这个弟妹了,恨不能把他们大房的人踩在脚底下才是。
今儿个这盆脏水若是让她得逞了,那儿子就是谋害兄弟子嗣的凶手。
即便贾母为了家族利益,把这事儿压下来,但是贾琏夫妇的清白和名声也已经毁了。
而且虽然贾母最终还了儿子媳妇的清白,可是她一开始那起疑的神态,还是让方氏受了伤。
她听王氏这样说,冷声回道:“有口无心?
我看是有意为之才是。
弟妹今日明显就是冲着琏儿,冲着我们大房的声誉来的。
若不是母亲今日英明,找了小福子过来问话,保不齐这盆脏水就泼到我们身上了。
这一传十十传百的,我们就是有嘴都要说不清了。
我岂能因为你一句‘有口无心’就轻易原谅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