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传和张天云聊得热火朝天,耿霜兄妹俩却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生怕张天云一不小心惹恼了赵传。
毕竟赵传那爱憎分明的性格,他俩可是再清楚不过了。对不顺眼的人,赵传可是从来都不留情的。万一他对张天云不顺眼,那可就麻烦了。
“阿霜,彪子,你俩在这儿愣着干啥呢?阿霜也就算了,夫唱妇随嘛。
彪子,你这小子,脑后有反骨啊?你担心啥呢?担心我把小张给‘咔嚓’了?你看看你这出息……”
赵传这么一说,耿战吓得连忙站直了身子,耷拉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耿霜也是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尴尬得两只手在空中乱晃,好像刚从热水里捞出来似的,不知往哪儿搁。
“得了得了,我这肚子也吃得圆滚滚的了,实在吃不下了。你们几个哥们儿,真是太扫兴了。”
赵传随手一抛,碗筷便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彪子,过来帮我拎包,送我下楼,我明天还得早起去省城呢!”
耿战一听,双腿立刻并拢,响亮地应了一声,然后就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来。
耿霜则一溜烟地跑进房间,拿出两个装满雍平土特产的礼盒,递给耿战后,才对赵传笑道:“赵大哥,这是雍平的一些土特产,天云特意带过来给您的。您……”
“土特产?”赵传哈哈一笑,转头对耿霜说,“怎么样?我就说小张这小子机灵得很,你还不信,这不,礼物就送上门来了。
不过我得先说清楚,东西我收了,但别想从我这儿捞到什么好处哦!”
耿霜和张天云一听,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准备送赵传下楼。
“嘿,那两个大盒子装的是什么宝贝?我知道你们雍平山里好东西多,但你可别给我弄些违禁品啊!”赵传低声对张天云说道。
“哪能呢,赵大哥。就是一些腊竹鸡、干腌山笋和两腿黄麂肉,都是山里的野味,味道好得很,而且绝对合法。”张天云恭恭敬敬地回答。
赵传一听,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深深地看了张天云一眼,说道:“嗯,你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佳瑶那丫头,哎,还得多历练历练才行啊!”
张天云一听,心里直犯嘀咕,不知道赵传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没来得及多想,赵传就已经出门准备下楼了,他只好快步跟上。
送走了赵传这尊大佛,张天云等三人回房的时候神情也轻松了许多。
在路上,耿战悄悄给张天云竖了个大拇指,笑道:
“姐夫,你真是太牛了!竟然敢当着首长的面调侃赵小姐,当时我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以为你这次死定了。
谁知首长竟然没怎么责怪你,这事如果传出去,不知有多少人会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
张天云一听,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心里也暗自庆幸,当时的情况他根本没多想,完全是凭着一股正气直言不讳。
没想到赵传对自己的妹子如此溺爱,险些让他惹上了大麻烦。
“天云啊,以后说话可得注意点。赵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咱们可得罪不起啊!”耿战在一旁提醒道。
“哎,你瞧你说的,赵大哥的话能是随便听听的吗?张天云啊张天云,你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嘛!
好在赵大哥今天心情似乎还不错,不然啊,咱们可就得唱一出‘尴尬大戏’咯!”耿霜娇嗔地白了张天云一眼,笑着说道。
“姐,你就别怪姐夫了嘛,”
耿战凑上来,嬉皮笑脸地说道,“姐夫那就是实话实说,看不惯赵小姐那般说三道四。
咱们部队里,姐夫这样的直肠子最受欢迎了!要是姐夫在我们那儿,嘿嘿,说不定早就是‘两杠一星’了!”
耿霜一听,脸色一沉,伸手就在耿战头上敲了一下,佯怒道:“就你懂!尽出些馊主意!今天要不是赵大哥宽宏大量,咱们能这么轻易收场?你看看你,还硬气上了?”
“……”
一行人打打闹闹地回到了房间,张天云也渐渐收敛了笑容,心里又开始琢磨起调动的事儿来。
这事儿也太离奇了点儿,他到现在都没搞明白,常委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自己一眨眼就成了月全镇的党委书记了?
那栗子坪那边呢?党委书记换人了?一想到这些,他脑袋里就像装满了问号,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对耿霜和耿战说道:
“阿霜,彪子,今晚我可能得连夜赶回雍平,那边有点事儿。彪子好不容易放个假……”
“啥事儿啊?是不是调动出啥岔子了?”耿霜一听,脸色顿时紧张起来。
张天云歉意地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瞎猜,没啥大事儿。说不定还是好事儿呢,只是我现在得赶紧回雍平处理。”
“可是……可是都这么晚了……”耿霜还是有些不放心。
耿战见状,连忙插话:“要不,姐夫,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张天云摆摆手:“不用了,回雍平打车也挺方便的。你们姐弟俩好不容易聚一次,就别因为我打扰了。我这事儿,还是得自己去处理。”
说完,张天云便辞别了耿霜姐弟俩,下楼轻松找到了一辆出租车。和司机谈好价钱后,他便一路飞驰,向着雍平而去。
……“喂!陈叔吗?这么晚了还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
“嘿,陈叔,没打扰您的清梦吧?”张天云坐在车里,手指轻轻一划,电话就通了,那头传来了陈云山的声音。
“哎呀,是天云小子啊!我这老骨头哪会那么早去梦里遛弯儿呢。倒是你,平时不声不响的,今天这电话接一个接一个,是不是被恭喜的电话轰炸得晕头转向啦?
哈哈,我也要给你送上大大的恭喜哦!月全镇,那可是咱们县的‘钱袋子’,四分之一的财政收入都靠它呢。
现在,你这小子居然成了那里的‘大当家’,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陈云山的声音里满是笑意。
张天云一听这话,眉头轻轻一皱,像是被风吹过的湖面,泛起了一丝涟漪:“陈叔,恭喜的话咱们就先放一放吧。说实话,我还在市里,准备连夜赶回。
现在跟做梦似的,对这突如其来的‘大礼’完全没头绪呢。”
“哦?”陈云山惊讶地挑了挑眉,“这怎么可能?我还以为是你大展拳脚后的成果呢,原来你自己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
现在雍平这块地界上,可都在传你将荣升月全镇党委书记的风声,说得跟真事儿似的……”
张天云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回想起前段时间,王平找自己谈过心,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意思是想让他去栗子坪历练一番。
而且,厉正刚也多次给他递眼色,全县经济工作会议上,他的座位都被安排在了栗子坪干部那一堆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着实让他摸不着头脑。
跟陈云山聊完后,张天云又连着给几个人打了电话。
王国书和胡烈一开口就是恭喜,弄得他哭笑不得。不过,经过这一番电话轰炸,雍平这次常委会的情况,他也算是摸了个大概。
原来,自己去月全镇这事儿,是组织部极力推荐的,黄嵩山和武德之都举双手赞成。
王平和厉正刚连反对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拉去举手表决了,结果大多数人一拍即合,这事儿就这么板上钉钉了。
而栗子坪那边的党委书记位置,常委会讨论后决定由胡烈接任,原月全镇的党委书记金论书则摇身一变成了县委的大管家,还被拟定为县常委人选。
得知这个结果,张天云心里五味杂陈。
这显然是黄嵩山玩的一手好牌,金论书是他的心腹,提拔金论书为常委,再把自己塞到月全镇去顶替他的位置,这样既堵住了厉正刚的嘴,又牵制了武德之,毕竟月全镇镇长覃云国是武德之的人。
这次的人事任命,简直就是黄嵩山老谋深算的完美体现。
先前他和厉正刚配合默契,鼓励厉正刚大力发展茶叶产业,一步步削弱武德之的影响力。
现在又不完全顺着厉正刚的意思来,不让他完全用自己的人,免得他搞小圈子。
另一方面,他又和担心被边缘化的武德之联手,接受了武德之“试点”的建议,这样既防止了厉正刚急功近利,又从武德之那里得到了支持,顺顺利利地为金论书上位铺平了道路。
这一连串的分化、拉拢、平衡手段,玩得那叫一个溜啊!
嘿,要说这敲打功夫,简直就是连环炮,不仅把雍平攥得紧紧的,跟手里玩儿的小球似的,还顺带着让自己的势力噌噌往上涨。
从权谋的角度看,这简直就是教科书级别的操作,张天云在心里头直咂摸味儿,暗暗佩服。
再说这次的事儿,张天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王平和刘万河这俩哥们儿,那可是唱了一出大戏。
王平自从当上了党群书记,心里头那个得意劲儿,就差没飘上天了。
本想借着这股东风,再把头昂得高点,影响力再扩一扩,结果黄嵩山这家伙,一棍子下来,直接把他给打回原形,颜面扫地,那场面,啧啧,别提多尴尬了。
刘万河呢,更是没把王平这个党委书记放在眼里,直接把他当成了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黄嵩山、武德之、刘万河这三人联手,王平那一番雄心壮志的规划,最后就成了个大笑话。
黄嵩山这家伙,心黑手辣,对自己人也不例外。
那些个不安分的,他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这次之后,王平要想再缓过劲儿来,估摸着得再猫上好一阵子了。
张天云这么一想,心里头那个五味杂陈啊。谁能想到,自己当个月全镇的党委书记,背后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故事?
这一个镇上的干部任命就这么复杂,那到了县里、市里,再往上,那得有多少见不得光的内幕啊!
“师傅,雍平到了,您说我该在哪儿停车呢?”的士司机客气地问道。
张天云慢悠悠地摇下车窗,一股子冷风嗖地一下钻了进来,冻得他直打哆嗦。
他往外头瞅了一眼,车正开在雍平西城的大街上呢。
这时候夜深人静,街上人少得可怜,昏黄的灯光下,偶尔有辆车嗖地一下开过,整个雍平就像是个正在打呼噜的大汉。
“师傅,就这儿停吧!车费给您。”张天云轻描淡写地说着,随手递了两张红票子给司机,打开车门,嗖地一下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