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归梵按住他,“还是我先进去看看吧,说不定傅叔叔只是单纯的来看看我。如果和我猜的一样,哥哥你跟着我进去反而不好。”
他没说话。
她轻声劝:“你在这里等我,我会抽空给你发消息说明情况,若是半小时内你没收到我的消息,你再进来。”
“好不好?”
楚楚的想法不是没有道理。
傅行深摸了摸她的头发:“好,有什么不对劲马上联系我,不要硬撑。”
楚归梵打开车门,海风徐徐,卷起她的浴衣裙角,盛夏的夜晚难得有一丝凉意。
她慢吞吞往大门口走去,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
大意了,看完烟火忘记换掉这套浴衣,待会一进门,傅叔叔一看就知道她干什么去了。
只期望顾洄能言而有信,不要做小人行径,跟他告状。
输入门禁密码,咔嚓,大门打开。
楚归梵站在玄关,视线微移,沙发上坐着不知什么时候赶来的傅崇,身后站着几个穿正装的中年男人,应当是傅崇的心腹,斜立在一边的是苏晋。
而另一个单人沙发里,坐着的是本该在美国参加封闭会议的顾洄。
一颗心沉了下去。
楚归梵顶着屋内各式各样的目光,把门关拢,“傅叔叔,您怎么突然来了?”
“很久没见你了,你妈妈很挂念你,托我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傅崇扫了她一眼:“看来你的生活比我想象中要精彩很多。”
“......”
楚归梵低着头:“今天隅田川举办花火大会,我和同学约好一起去看的。”
“您过来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早知道您要来,我说什么也不会出门。”
“提前通知?”傅崇冷笑一声,“提前告诉了你我怎么抓个正着?”
后背渐渐攀上冷意,细密的冷汗一点点冒出来,她几乎要站不稳。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归梵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问他。
傅崇站起来,背着手走到窗前,这个位置,可以看见马路尽头露出的半截黑色车影,那是他儿子的车。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今天真的是跟同学出去玩的吗?”
傅崇背影冷酷,语调平静。
楚归梵不由自主绞起手指,眼睫飞快眨动,呼吸也急促起来。
她咬咬牙:“是,和同学出去的。”
傅崇转过身,眼神定定望了她很久,半晌,她听见他的轻叹,幽幽落进耳中:
“楚楚,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现在都学会对傅叔叔撒谎了。”
楚归梵就那么站着,左手下意识撑在鞋柜上。
“顾洄。”
傅崇喊了一声。
顾洄抬眸,对上楚归梵的视线时极快的移开,随后拿出一叠照片,放在茶几上。
楚归梵眼尖,哪怕隔着距离也能分辨出照片上的人影就是她和傅行深。
好似一大桶冰水,混着坚硬冰块,兜头盖脸从她头顶砸下来。
现在是七月啊,怎么会觉得冷呢。
寒冷刺骨的温度,冲入血液,冻得她一时半会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盯着顾洄:“你派人跟踪我?”
“我没有...”
顾洄抿唇,神色萧冷,似在委屈。
“和顾洄没有关系。”傅崇说,“照片是我的人拍的。”
楚归梵依然没有挪开视线,那眼神是在问,为什么本该在美国的人会突然出现在她的家里。
傅崇走到茶几旁边,把照片拿在手上,一张张翻过。
从早上楚归梵去机场接傅行深开始,然后是他们一起进酒店,傍晚时分才出门,晚上在烟花下的拥吻。
极为详细。
“你应该感谢顾洄。”
“什么?”
傅崇嗓音像一块沉厚的铁:“他早上得知此事时,特地打电话劝我不要动怒。”
“知道我要亲自过来后,他甚至为了你,放弃准备了四个月的封闭会议,大老远飞到东京来阻止我。”
顾洄一言不发,弓着背,弯腰坐在沙发上,避开了楚归梵的眼神。
“他对你用心良苦,一往情深,你不要再伤他的心了,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楚归梵闭上眼,心头彻冷,明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心中却依旧在隐隐期待,希望傅叔叔能说出反转的话。
“楚楚,毕业之后你就和顾洄订婚,在你订婚之前,不准再见阿深。”傅崇站在客厅正中央,面孔泛冷。
“否则,你妈妈那边我实在没有办法交代。”
好似在这一刻失聪,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楚归梵缓慢垂眼,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满指温柔,还残留着那人指尖灼热的温度。
她只是眼前忽然闪过了和他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
他笑的样子,气她逗她的样子,还有他的怀抱,好温暖的怀抱。
这一切,以后,不再属于她。
理智在这一刻崩盘,血液肆意横流,彻骨的寒冷将她浑身笼罩。
掌心的手机轻轻一震。
楚归梵知道是傅行深给她发的消息。
再耽搁下去,傅行深肯定会过来。
若是他过来,真不知道场面会变成什么样。
她很缓慢地拉回自己的意识,眼里积聚的泪水一点点从眼角滑落。
“傅叔叔,我想去卧室冷静一下,可以吗?”
傅崇神色平静,睥睨着流泪的她。
“是想去给阿深发消息?”他淡淡道,“不用这么麻烦,我知晓他就在马路尽头的车里。”
“我马上就会去找他。”
楚归梵盯着他的脸,实在不知道如何描述自己这一刻究竟是什么心情。
烟花过后,是一地狼藉,满城废墟。
刹那光华,转瞬而逝。
本来就是偷来的幸福。
“顾洄,楚楚心情不好,你在这里好好安慰她。”
“是。”
傅崇绕过楚归梵,打开门直接出去,很快,跟着他来的几个中年男人陆陆续续也出去了。
屋里只剩她和顾洄。
气氛紧张得像吹饱气的气球,随时会炸。
“楚楚,你没事吧?”
顾洄拿着纸巾,递到她面前。
楚归梵极为僵硬的扯了扯唇角,笑得很难看。
“我没事。”
她没有接他的纸巾,转身上楼。
脚步声很快消失不见,二楼传来一道重重摔门声,之后便再无任何动静。
一楼客厅仅剩顾洄一人,他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脸色阴沉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