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鸢望着那烧得通红、肆意吐着火星的炭火,身子猛地一僵。可念及生死未卜的儿子,她眸光瞬间燃起决绝之意。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颤抖着褪去束腿长袜,抬脚迈向那滚烫的“炼狱”。
第一步落下,“嗤啦”一声,皮肉触炭,刺鼻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她面容痛苦扭曲,额头青筋暴起,冷汗如雨下,却紧咬牙关,一声未吭,只死死盯着寝宫门内,似要望穿那扇门,好即刻瞧见自己的儿子。
再迈一步,脚底剧痛仿若无数钢针直刺心窝,身形晃了晃,双手在空中乱抓,想寻个支撑,眼眶因疼与急切涨得通红,下唇紧咬,已然渗出血来,血滴在炭火上,转瞬化作青烟。
她眼神坚毅,毫无退缩之意,直至跨过炭火,拖着满脚可怖烫伤,冲进屋内,嘶吼:“念儿,娘来了!”
林幼薇身着华服,慵懒坐于桌前,纤纤玉手紧握着汤勺,不停搅着白玉碗里的不明液体。
她舀起一勺液体,放在鼻下闻了闻,满脸嫌恶之色,喃喃道:“这人血入药,果真也是腥的。”
看到突然闯入寝宫内的洛鸢,她愣怔片刻,旋即眸光一暗,眼中满是淬毒般寒意,看向来人。
洛鸢进屋后,焦急环顾四周寻找念儿,看着端坐在桌前的林幼薇,厉声喝问:“林幼薇,念儿呢?你把念儿藏哪儿了?”
林幼薇皮笑肉不笑,拿起手帕佯装给洛鸢擦脸,另一只手端起桌上药碗递过去:“姐姐,别急,喝点茶水歇歇,有事待会再说。”
洛鸢抬手将她端来的药碗打翻,玉碗触地,应声而碎,发出清脆声响。刹那间,她心里一空,似弄丢了极其重要之物。
她面色清冷,上前揪住林幼薇衣领,目露凶光威胁道:“你到底把念儿藏哪儿了,说!”
林幼薇却丝毫不在意,得意大笑起来,眼中嘲讽之意尽显,抬手指了指地面,阴阳怪气地说道:“姐姐找念儿?喏,他不就在地上嘛!”
洛鸢听闻此言,怒不可遏,扬起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力道之大,手掌都震得发麻。
而后,双膝一软,浑身颤抖着跪到冰冷刺骨的地面上,仿若疯了般,双手在还有些湿意的地面上不停地扒拉着,眼中满是绝望之色,泪水夺眶而出,口中带着颤音,悲痛呼唤:“我的念儿!”
林幼薇瞧着她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得意之色溢于言表,眉梢轻轻一挑,朱唇轻启,话语仿若淬了毒:“怪就怪他福薄,摊上你这样一个没用的娘亲。”
说罢,她莲步轻移,走到洛鸢跟前,将洛鸢的双手狠狠踩在绣鞋之下,似是觉得还不够解恨,又重重地碾压了数下,看向洛鸢的眼神,满是鄙夷与不屑,仿若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凭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也敢妄想同我抢皇上,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洛鸢怎会任她羞辱,狠狠瞪着她,仿若要将她看穿,而后奋力起身,疾如闪电般拔下她头上的发簪,抵住她的脖颈,咬牙切齿道:“我要你给念儿偿命!”
林幼薇心中不惧,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抹狡黠,故意推翻手边的瓷器,故作惊慌地高呼:“姐姐,别杀我!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害念儿的。”
恰在此时,景湛闻听屋内这般动静,心急如焚,大力踹门而入,映入眼帘的便是林幼薇被挟持的场景,他眼中瞬间泛起赤红之色,仿若被点燃的怒火,对着洛鸢厉声喝斥道:“住手!”
洛鸢侧目看向景湛,往昔眼中的爱意此刻仿若泡沫般消散,只剩滔滔怒火在胸腔翻涌,急需宣泄,她紧紧攥着手中的簪子,手上力道加重,在林幼薇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声泪俱下:“念儿因她而死,我要她为我儿偿命。”
林幼薇双眸浸满泪水,面上满是惊慌失措之色,楚楚可怜地唤道:“皇上救我。”
景湛眉头紧锁,仿若打成死结,看着处在疯狂边缘的洛鸢,心中竟莫名涌出一丝愧疚,缓了缓语气说道:“洛鸢,念儿的死,只是一个意外,跟幼薇没有关系,你放了她。”
洛鸢仰天大笑,那笑声中满是悲凉与自嘲,仿若杜鹃啼血:“景湛,可怜你空生了一副好皮囊,竟是有眼无珠之辈,被一女子戏耍得团团转。”
她眸中似有熊熊烈火在燃烧,恨不得将眼前这两人焚烧殆尽:“你和林幼薇都是杀害念儿的刽子手,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解决了她,再来解决你。”
言罢,便欲将手中簪子高高举起,狠狠刺向林幼薇的脖颈之中。
景湛见状,暗道不妙,心下一急,眼疾手快地抽出身旁侍卫手中的长剑,抬手便刺向洛鸢。
洛鸢一介弱女子,毫无武功傍身,自是轻易就被擒获。
林幼薇如受惊小兽,扑进景湛怀中低低哭泣。
景湛将林幼薇紧紧护在身后,目光冰冷地看向被侍卫押住的洛鸢,那眼神仿若在看十恶不赦的罪人:“洛鸢,你太冲动了,念儿之事,朕已查明,确是一场意外,你怎能迁怒于幼薇,还妄图伤她性命。”
洛鸢发丝凌乱,沉默不语,眼睛狠狠瞪着二人,似要将他们模样刻在骨子里。
林幼薇在景湛怀中抽抽噎噎,抬眼瞥见洛鸢狼狈样,眼底闪过一丝快意。
景湛神色间又隐隐透着几分复杂与不忍,叹了口气道:“朕念你刚失爱子,又一时冲动,免去你死罪。等你想通后,再来见朕吧!”神色一凛,对侍卫吩咐:“将洛鸢押往冷宫反省。”
侍卫领命,上前架起洛鸢,便朝着冷宫方向而去。
去往冷宫的路上,洛鸢脑海中不断浮现与景湛的往昔,那些曾经的甜蜜与誓言,此刻都化作尖锐的刺,扎得她心生疼。
她抬手,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喃喃自语道:“曾经,为了那个让我一眼万年的你,我不惜与家人决裂,背井离乡,离开南诏。可如今的一切,却早已物是人非。我的一片痴心,终究是错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