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长公主府门前,老丞相看着匾额心思飘远。
若非他心怀抱负,住在这里的人,谁能说不会是他呢?
门房得知丞相来了,很热情的迎进前厅,唤来管家待客,又去通报给两位主子。
老太傅正在书房琢磨诗画,听到丞相来了,还要见妻子,顿时从书房跑出来。
脚步快的惊到沿途仆人,没想到,老太傅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灵活。
“你来干什么?”沈老太傅很不讲情面,见到丞相没有任何欢迎的寒暄。
丞相无奈,这老家伙一直当他是敌人,不应该感激他吗?
“本相有事询问长公主,几句话就走。”
老太傅哼哼着坐去主位,一副你不走我不走的架势。
“丞相大人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长公主姗姗来迟,坐在老太傅身边,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水喝下。
“老臣见过长公主。”丞相起身行礼,又把今日早朝上的事和二人说了。
沈老太傅皱着眉,听到女学两个字,他就想到会有多大的阻力,竟然被他们俩一日就敲定了。
这件事孙女操之过急了,她才刚坐上皇位,云兆也是胡闹,他仿佛已经看到大臣们心中是何其不甘。
长公主也知道轻重,但她更清楚孙女行事风格,那丫头要么不做,要做就痛快的做,就像当初她接手财库一样,不会顾虑太多。
有利有弊,自己的思想都已经跟不上孙女的,更别提百官。
“长公主,老臣以为,女君有些冒进,云皇又没什么想法,只一味的纵着,他们俩里应外合,逼着百官同意,长此以往,怕是会君臣失和。”
自古以来君臣失和乃是大忌,君令无人实施,臣的建议,君又不听。
裂痕逐渐加大,到时无人来攻,内部就先乱了。
“老臣想知道,女君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天下?她想法很多,这几日早朝老臣都在尽力维护,可早晚有一日,会失去作用。”
长公主夫妇陷入沉思,这的确是件大事。
可臣子的信任,是皇帝坐稳位置的关键,她要做第一个信任孙女的人。
长公主眉头舒展,带着笑意看向丞相:“丞相放心,她不是乱来的孩子,她做的事,一定都是对大周有利的。”
“比如嘉县,她就管的很好,这两年嘉县的税收,你们应该都知道。”
丞相颔首:“这点老臣清楚,虽然嘉县还处于免税时期,但数目是清晰的,发展的确很好。”
“可一县毕竟不能代表一国,女君若以嘉县推导一国,百官怕是会笑她……”
长公主听懂了,百官会觉得管好一个县,不算什么本事。
她神色未变,不觉得丞相是在嘲讽,只当他一心为国。
“丞相放心,嘉县已经开办女学,女君想做的事也不是突发奇想。”
这个丞相还真没听说,他们关注的都是政绩和民生。
长公主就知道他不清楚,继续说道:“女君虽然只管过一县,一县并不能代表一国,但一县都治理不好的大有人在,丞相以为呢?”
丞相思索着这句话,的确有官员一县都管不好,女君却做的很好。
也许,他该尝试着相信两位帝王。
他微笑着抬头,神色已经不似来之前彷徨:“既如此,老臣便再辛苦几年,也看看他们的能耐。”
长公主笑了,老太傅哭了,他怎么还不告老还乡?
好吧,为了孙女,他忍了。
看到妻子对他笑,他站起身挡住二人视线:“去杀两盘?”
丞相坦然站起身:“好啊。”手下败将。
给长公主行礼后,跟着老太傅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丞相总是在下朝后叫上重臣去找两位陛下议事。
慢慢大家发现了,女君很多想法其实是有缘由的,只是她不爱说出来,所以很多时候大家不理解。
而云皇更气人,他压根不问缘由就同意。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只有云皇能听懂女君的深意,他们都是傻子听不懂。
经历的事多了才琢磨明白,云皇压根见不得女君皱眉。
只要是女君提出来的,他就当做大事去支持,让人去办。
现在他们学聪明了,不直接反对,而是问出女君这样做的意义,再思考可不可行。
若近期看不到利,女君也不是不能让步的。
只要女君让步,云皇压根不管,君臣之间也是需要磨合的。
户部配合在各州府开女学,沈书榕把宫里的宫女重新分配,识字好的,封了九品女官,让她们去各地女学育人。
留够使唤的人,再挑出识字的,其余都给了银两,放出宫外。
宫里只有她们一家人,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也能节省很大的开销。
百官对此没什么异议,他们有先帝的圣旨,不能纳妾。
……
很快来到年关,二人登基的消息早已昭告天下,百姓并不关心谁当皇帝,他们只关心明年的收成。
但女帝的出现还是引起很多人议论,无形中,像是打破了某种规矩。
周边小国的使臣早在一月前就已上路,要来恭贺,春节前几乎都能抵京。
丛伍回京带回来一人,特地带进皇宫面圣,那人看到谢云兆就冲过来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徒额白见思服。”
“怎么把他带来了?说的什么玩意儿?”谢云兆皱眉。
“启禀陛下,他一定要跟来,说拜见师父。”
谢云兆哈哈笑开:“臭小子,敢来大周和皇帝攀关系,教你几招就叫师父了?”
丛伍笑道;“陛下走后,他一直吵着学大周话,学的还行吧?”
“不错,仔细听还是能听懂的,起来吧。”
沈书榕和两个孩子走进来,看到满头金发的孩子,皱着眉搂住儿女。
小凯瑞一回头,就看到了沈书榕。
“女君是你师母,叫人。”谢云兆一脚踢在小凯瑞屁股上。
小凯瑞又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白见思母。”
沈书榕看清他的脸,眼睛竟然是蓝色的,还特别大,一头金发随着磕头的动作前后飘荡,皮肤也是雪白雪白的,还没见过长成这样的人呢。
“起来吧,相公,这是在哪认得徒弟?”
“海上。”
“哦。”沈书榕还是有些不适应他的长相,一手搂着一个孩子绕开他,走去谢云兆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