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韵兰是在八月八日那天到的京城,刚下火车站就立马给霍南岳去了电话,霍南岳着急忙慌地骑着军校后勤的三蹦子赶到车站。
果不其然,王韵兰和霍庚春大包小包地蹲在火车站的阴影处。
“娘!妹子!”
霍南岳像只看到骨头的小狗一样,撒欢似的跑向他们。
他又高兴又埋怨:“你们上火车前咋不先给我来个电话呢?我好有个章程啊!”
他老娘来了,总算可以和秀秀结婚了。
“你事真多,行了赶紧找个招待所给我们。”王韵兰热的不行,没有耐心和霍南岳解释太多。
霍庚春直接不张嘴,坐火车实在太难熬了,比以前进燕京,长途坐马车还要辛苦。
“住啥招待所啊?我分了房子,已经拾掇干净了,有家你住招待所,钱多烧兜啊?”
霍南岳毫不费力地提起堆在地上的包袱,领着他们往门口走,他让门口那大爷帮忙看着三蹦子,别让人给骑走了,不然后勤那帮菜墩子能给自己刮下一层皮。
“那不是你们小两口的婚房吗?哪有女主人没住进去,婆婆和小姑子先住进去的,我们家可没这样式的规矩。”
王韵兰汲取教训,说什么都不去他们的新房,看着霍庚春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霍南岳赶紧答应。
“好好好,快上车吧,我拉你们到招待所。”
霍南岳带着王韵兰和霍庚春住进了秀秀家附近的招待所里,没办法,军校附近不让开招待所。
要了个双人房,把东西都搬进去后,霍南岳又去前台领了一热水壶的白开水上楼。
王韵兰整个人慵懒地靠在床头,不知道是不是这招待所风水不太好,进来就感觉到阴嗖嗖的,刚才在火车站等的一身汗,瞬间都蒸发了。
“整点热水喝不?”
霍南岳先给看起来就不舒服的妹妹倒一杯水,再问靠在床头的老娘。
王韵兰睨了一眼他手里冒着氤氲热气的热水壶。
“你要是有孝心,应该去买瓶冰汽水,三十八度的天,你给我喝开水,二虎吧唧的。”
霍南岳委屈巴巴地放下热水壶,哼,凶他,他就不去!
王韵兰缓过劲来,看自家儿子那别扭劲,她又不是他媳妇,她只是他老娘,可没有责任哄他高兴。
她就那么几天假,办正事要紧。
“你媳妇娘家人咋样?能处不?”
王韵兰主动说话,霍南岳自觉他娘这是在哄自己,傲娇地撇撇嘴道:“都好人,好处的很,我也经常上门拉关系,争取留下个好女婿的印象。”
一直沉默的霍庚春默默从自己贴身的小挎包里掏出两个小陶罐。
闻着熟悉的药香,霍南岳一喜,呲个大牙乐道:“谢谢昂老妹儿。”
随后又打量起霍庚春的脸色,还是那么白,白中带着青,都不太像活人了。
他担心的问道:“是不是坐火车身体不利索了?小脸白呼的,要不上卫生所看看去。”
霍庚春摇摇头,外边那大太阳,她是真正想不开了,才会出去。
“火车太臭了,我休息一会就好,没事的,别浪费看病的钱。”
霍庚春从出生身体就不好,走路走快了都大喘气,当时的医生都说,这女娃子养不到十岁,趁早就不要了吧。
身为母亲的王韵兰怎么可能会不要自己拼命生下来的孩子,公婆不愿意养、丈夫不愿意养,那她就自己养。
好在霍庚春自己也争气,拖着拖着就拖到了十岁,又碰到了神医,让霍庚春跟着神医学了一手医术,自己能给自己续命,也能有个一技之长。
“啧,你这看着都不像活人了,看个病能费多少钱?走吧,哥带你上卫生所瞅瞅。”
要是因为他的婚事,弄垮了妹妹的身体,他就是结了婚也不会高兴的。
“我带了药丸子,吃一颗就好了。”
说着就掏出装着药丸子葫芦瓶,倒出一颗赤红色的药丸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丢进嘴里。
随即苍白的脸色就慢慢的红润起来。
“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搓的仙丹呢。”霍南岳震惊道。
自己离家那么多年,他老妹儿都修炼到能手搓仙丹的程度了?
“你别折腾你妹妹了,瞅不见外边的大太阳吗?庚春,你躺下歇着吧。”
王韵兰给女儿整理好床,看着她躺下才安心,看她真的没有什么问题才松了一口气。
霍庚春的身子一般情况下蛮健康的,只是火车实在味大,隔壁座的孩子在那拉裤兜子,家长不管,愣是臭了一路,别说霍庚春了,她好悬也没撑住。
“来,和我说说,婚事咋办?”王韵兰问道。
“我自个没经验,这不是盼着你给我拿主意呢嘛,你倒问起我来了?”霍南岳不解。
他要是有些经验,秀秀还能考虑他?不给他扫地出门都不错了。
“也是,和你这虎了吧唧的说不到一块去,这事儿得和亲家谈,你打算给多少彩礼?”
霍南岳也想了很久,十块八块他觉得拿不出手,秀秀是他的爱人,理应得到最好的,规格最高的。
“给九十九吧,寓意我们的感情长长久久,再把三转一响给置办上。”
九十九块,对于他现在一个月的津贴和补贴来说,拿出来一点也不心疼。
自行车他已经买了,缝纫机秀秀那边说她的嫁妆有缝纫机,就差收音机和手表。
到时候自己的存款都是要交给秀秀的,他主外,秀秀主内,所以要让秀秀管钱。
他娘也说了,好男人是没有私房钱的。
“我这还有你之前存在我这里的,可以拿出来置办婚礼和你们的新房。”
王韵兰想了想,九十九块虽然打乱市场,但他们家给得起就是了。
霍南岳大手一挥,给出去,尤其是给他娘的钱,哪有要回来的道理。
“给你了就是给你了,你和老妹在老家也得过日子,本来家里就没男人,哪还能没钱呢?加上老妹儿身体那么弱,别舍不得花钱。”
王韵兰听了,心里熨帖,儿子还是没白养。
“我自个有工作,你老妹啊跟着她师傅在积福堂捡药也能挣点体己,当务之急,是你的终身大事,把你解决了,我就不用愁了,可以安心养我的牲畜。”
霍南岳心想,难不成他还没有牲畜重要了?
他娘是个倔驴,要是不答应,她能跟你掰扯到你答应为止。
他现在口头上答应,等她们回北省的时候,偷摸地在她行李把钱塞回去就行。
等她们回了北省发现钱,天南地北的,除了打电话骂他一顿,还能把钱扔出去不成?他可真是个小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