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
大理寺卿卢大人得知平阳公主到来时吓了一跳。
这位公主大伤未愈又正值圣眷,可别在他这出了什么事。
当即,便扔下手里的公务前去迎接。
见了人,见对方神色哀戚,双目含泪,似有万般冤屈要诉说。
他上前鞠了一躬。
“臣参见公主,公主殿下万安。”
“本公主只是来报案,大人无需多礼。”
卢大人心中愈发认真起来。
“公主要为何事报案,犯事之人是何身份?”
夏为仪闭眼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来,似下定了某种决心。
“本公主要状告我的婆母,忠国公夫人戚氏,她于四年前谋害本公主的夫君宋世子,致其坠马而亡。
一个多月前的秋猎,又试图以同样的办法谋害本公主的儿子宋知言,目的便是为了让她的儿子能顺利继承国公府的爵位。
其用心险恶,罄竹难书,本公主多年来一直调查,才收集到了这些证据,望大理寺能仔细查证,还本公主的夫君和孩子一个公道。”
说罢,她让玉双将证据呈给了卢大人,又掩面而泣,声音哽咽。
“本公主本不想闹大,奈何为人父母,必须为我的孩子考量,不得不做出此等大义灭亲之举。”
浸染了葱汁的丝帕很快将她熏得泪流满面,她见达到了想要的效果,才放下捂脸的丝帕,悲痛不已地捂住胸口。
“还请卢大人能尽快查证。”
她哭得似牵扯了伤口,疼得要晕过去。
卢大人才是被她吓得差点真的昏过去,忙点头答应。
“公主莫要过度伤痛,臣既然穿上了这身官服,查明真相就是臣的职责。此事事关重大,臣一定让大理寺上下全力查明,定不让那歹人逍遥法外!”
说完,怕她真的出了什么事,忙让人抬了软椅过来要她坐着。
锦屏和玉双两人也是才知道宋世子和小世子的事全是戚氏在搞鬼,愤怒的同时又无比心疼夏为仪。
原本多么圆满的一家人,竟硬生生被人摧毁到如此境地。
若不是公主坚韧自己走出来了,恐怕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公主,你喝点水,不要激动。”
二人一个安慰她一遍轻轻抚着她的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卢大人这边立刻让大理寺的人都过来,力求最快安排好每个人的任务。
很快,上职的人都来了,卢大人扫了一圈,见少了个人,眉心能夹死一只蚊子。
“沈少卿人呢?”
司直低声道:“还未到点,估计要到了点才来。”
大虞官员当值时每日晌午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供其用饭和休憩,一般人用了饭就在各自的衙门小睡一会儿,只有少数离得近的才选择回府。
这沈少卿年轻有为,唯一的缺点就是到点才来,到点就走,绝不多待一刻。
这使得很多时候急着要他做的事必须等到他上值才能办,好在他能做得又快又好,这也让卢大人又爱又头疼。
说起来,这平阳公主和他还有些关系,二人虽无血缘关系,但按宗族关系,公主还要叫沈少卿一句表哥。
“不必等他,先向公主问清案件细节,其他的等他来了再说吧。”
于是,卢大人带着一众人又向夏为仪问了些问题,怕她伤心过度,开口前字字斟酌,生怕她在这晕了过去。
幸好她准备的证据线索齐全,要她回答的内容不多,只需再问问那几个所谓的证人,查清他们的身份和供词真实性即可。
“要问的差不多就这些了,公主可以回去歇着了。”
夏为仪向他道谢:“多谢卢大人,证人明日就会送来,辛苦各位了。”
“职责所在,公主不必客气。”
卢大人将她送出大理寺的衙门,迎面正好碰到了踩点上值的大理寺少卿沈寄。
彼时他正骑在马上,罩了件红披风,清隽俊朗的脸上飞眉入鬓,眼尾一点红痣,衬得他不羁中多了一丝妖娆,不是少年胜似少年。
夏为仪对好看的人无论男女都会多看两眼,不过她取向是男,见到帅哥的目光总是多了些火辣。
对方察觉到她的目光,愣了片刻,便立刻下马。
“参见公主。”
夏为仪没想到他竟认识自己,疑惑地看向卢大人,等他介绍。
“这是大理寺少卿沈寄沈大人,公主案子若想知道进展,可以向他询问,当然,也可以找下官。”
夏为仪脑中没有和他相关的印象,书中也没有提及这号人,互相见了个礼便离去了。
二人目送他离开后,沈寄才问起她来的缘由。
卢大人简单和他说明了情况,沈寄听完不由在台阶上停顿了一下。
原来,宋世子的死不是意外。
“这京城内宅的事比朝堂还要跌宕起伏,这案子我得入宫一趟禀告圣上,让刑部和御史台共同会审,争取在年前了结。”
卢大人说完去马厩牵了马,回来特意向沈寄交代。
“你和公主也算是表亲,比我熟一些,以后这案子就由你和她联络吧。”
沈寄脑中出现了夏为仪那张脸,他俩长大后没有正式见过面,脑海中只有她两三岁的记忆。
听姑母说她长大后很是文静有礼,但刚她那张脸,看着悲痛,但似戴了张面具,掩盖皮囊下那颗躁动的灵魂。
他未多想,毕竟经历了那样的打击,又长了年龄,性子不可能还一成不变。
……
“公主,现在回王府吗?”
夏为仪掀开车帘看了眼渐渐远去的大理寺,脸上不见任何悲戚,只剩淡淡的冰冷。
“不必,去一趟国公府吧。”
这好消息,总得先告诉她的好公爹和好婆婆。
今日她时机选得不错,回到国公府时,忠国公和戚氏,以及戚氏的三个孩子都在。
听她回来了,一行人远远便出来迎接。
如今她身份变了,每个人脸上的笑比以往更热忱。
“公主身体可好了?”
忠国公原本对她回端王府有些不快,私下和戚氏抱怨过几句,如今人回来了,那股不快立刻就消失了。
“好些了,多谢公爹关怀。”
夏为仪昂首挺胸站着,目光落到戚氏脸上。
戚氏察觉到她目光不善,僵硬扯出一个笑容,问道:
“公主可是打算搬回来了?”
“当然要搬回来。”国公府本质上也是皇帝给她的,怎么也轮不到她搬出去,“不过……”
她朝身后的家丁挥了挥手。
“在此之前,还得委屈婆母,来人,将她给本公主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