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有二哥统辖,儿臣肯定不放心。”
这话说得简直是伸手打独孤侃的脸。
“九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能对此等官职提出质疑的,只能是皇帝。
独孤侃牙根儿咬得痒痒,却不敢立刻发作。
独孤羽也没打算给他留面子,“二哥指使胡家人上门勒索,儿臣合理怀疑,他会对儿臣的妻儿不利,所以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独孤侃争辩道:“九弟,凡事都要讲证据,父皇面前,你可别信口开河。”
独孤羽呈上地契和一干人的口供,“这是胡世奇押给赌坊的地契,他买通王府小厮,意图将毒蜘蛛之事嫁祸给王府,背后的主谋,就是宁王。”
皇上接过地契,仔细查看后丢给独孤侃。
“老二,你有什么说的?”
“父皇,这都是九弟的一面之词,不可偏信。况且,儿臣也有证据。”说着独孤侃拿出准备好的画押证词,“当日誉王妃生辰宴,王府女使辱骂胡夫人,致使胡夫人惊厥晕倒,当场还扬言要一命换一命,京中官眷皆是见证。”
“而且,蛛毒发作需要时间,”独孤侃滔滔不绝,“经查,胡夫人在回到家中就已有中毒迹象,仵作、太医乃至胡家上下皆有证言,可见胡夫人确实是在王府中的毒,誉王府难洗罪责。”
“九弟提供的这些证词,只能说明胡家人动机不纯,事发后想要敲竹杠,与儿臣有何关系?莫不是心里有鬼,想要把脏水往儿臣身上泼?”
独孤侃一套说辞,密不透风。
他一向思维缜密,善于伪装,独孤羽并不意外。
他只问他,“二哥,你敢让胡家人当面对质吗?”
“有何不敢?”独孤侃才不怕,他早有准备,“九弟既然信不过我,那不如把胡小侯爷带上来,咱们当面锣对面鼓,也好问个清楚。”
皇上也知道,今日若不把这桩案子审明白了,兄弟二人其中必有不服。
于是吩咐曹公公:“让胡家人进宫问话。”
曹公公得了旨意,走到御书房外,长声道:“传,武信侯之子胡世奇入宫觐见——”
御书房内,独孤侃漫不经心地说,“九弟,你可别后悔。”
独孤羽冷笑着回他,“这辈子能让我后悔的人,还没出世。”
“那就走着瞧了。”
独孤侃自信胡小侯爷不敢反咬自己。
事先,他可是给了他三万两,要他咬死誉王府,并承诺事成之后,再付给他十万两。
一个赌徒,见利忘义,为了钱连生母的死都能利用。
用钱是拿捏他最好的办法。
最重要的,独孤侃还抓了他一个相好,那娼妇怀了身孕,被胡小侯爷赎了身,当心肝宝贝一样养在外室,前前后后糟蹋了他不少银子。
独孤侃一面拿钱收买,一面挟持人质威胁,双管齐下,不怕小侯爷不配合。
*
誉王府内,宋云缨替奈奈正换着续骨的膏药。
奈奈心里惦记着大事,“主子,奴婢没事,你还是进宫去帮帮王爷吧。”
“别乱动,”宋云缨仔细拆掉纱布,刮去旧的药膏,伤口处再涂上一层新的,且叮嘱着奈奈,“王爷英明神断,自能应付那些虎豹豺狼。当务之急是把你的伤养好。你若不听话,将来成了小跛子,可怎么嫁的出去?”
“奴婢不嫁人,男人有什么好?不如和姐妹们一起来得自在。奴婢只想一辈子都伺候主子。”
宋云缨笑,“傻丫头,我自是希望你自立自强,不靠男人,可若哪日从天上掉下个又温柔又英俊的郎君,爱你疼你,我还能占着你不撒手吗?”
奈奈的脸红了大半,“主子好歹也是皇室命妇,怎的这么口无遮拦,拿我一个丫头开玩笑。”
“好了好了,别害羞,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锦瑟此时端了汤药进来,“主子,隔壁院子的楚姑娘来请安了。”
宋云缨神色一凝,“她来做什么?”
宋云缨不喜欢繁文缛节,况且她近日忙着给奈奈治伤,实在没心思去应付那些客套和虚礼。
就免了楚鸳每日的晨昏定省。
眼不见,心不烦。
锦瑟把汤药摆好,说:“她说有急事,事关奈奈,必须亲自来见主子,奴婢这才帮着通传一声。”
“本宫还没找她算帐,她倒送上门了。”宋云缨眉头微蹙,但还是点了点头,“既然她想来,那就让她进来吧。”
院门打开,楚鸳匆匆步入房内,向宋云缨行了一礼,“妾身给王妃请安。”
“起来吧。”
楚鸳朝里面探里探,“奈奈姑娘好些了吗?”
奈奈气弱道:“谢姑娘关心,奴婢好多了。”
“谢天谢地,”楚鸳抚着心口,格外关切,“从那么高的山上摔下来,听着就吓人。幸而奈奈姑娘命大,又有王妃神医妙手,这大难不死啊,必有后福。”
宋云缨平平道:“那就借姑娘吉言了。”
楚鸳奉上一锦盒药材:“妾身这里有太后先前赏赐的金创药,想是有用的,特意拿来。”
宋云缨没有收,“姑娘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但宫中的药,多半增益大补,恐怕不适合奈奈的体质,你不妨留着,日后另作他用。”
楚鸳见宋云缨并不卖她的好儿,只好悻悻地收回锦盒。
“还有事吗?”
被宋云缨问到脸上,楚鸳这才小声道:“王妃,妾身这几天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王爷他今日进宫……不会有事吧?”
就知道她来揽羽斋没那么简单。
宋云缨淡淡道:“既然是风言风语,你又何必放心上。”
“胡家案子来得凶险,宁王又咄咄相逼,妾身没经历过了什么大事,心里不定,让王妃笑话了。”楚鸳的声音越来越低,显出几分忧心忡忡。
还装?
一个打小养在太后身边的姑娘,能连这点风波都抵挡不住?
宋云缨语气中带着几分从容:“王爷的智谋和胆识,岂是那些宵小之辈所能撼动的?此案自有皇上明断。我们这些妇道人家,还是少操心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