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欢迎!来了随意啊。”陈延启真的话很少,他期待着容思沫带来女儿的消息,可是却并不多问。
看来他是有点儿交往恐惧症,大多数时候都是妻子问这问那,跟外人交往,也是以妻子为主的。
谢天谢地,陈修芸的性格,不像她父母。其实陈修芸说她小时候更像父亲,也是爱看书不爱说话。而且她小时候长得不算好看,没有继承她爸俊美的基因,她妈对此很是遗憾。
她能容忍丈夫不爱跟别人交流,却不能忍受女儿这样,因此没事儿就逼着她跟人问好、唱歌、背诗词,她就以更沉默的方式对待妈妈。后来她爷爷奶奶看这样不行,才把几岁大的陈修芸接到身边。
陈修芸说现在已经懂得妈妈的苦心了,选丈夫可以因为爱而盲目,可对于儿女,母亲总是有着更高的期许,也希望来得及帮她塑造更完美的人生。
可是,凭啥呀?你们作为父母这么多的缺点,还非要孩子完美无瑕,是不是过分了一点?这种爱还是有点儿沉重,想来大部分的孩子都不会喜欢的。
钟阿姨也是爱女儿的,每年都给她把自己的工资寄过去,还给她寄各种票证、海货、珍珠粉,所以陈修芸这些年在肖家屯当知青,生活才没有那么苦。她也有底气独自生活而不是随便找个人嫁了分担生活压力。
陈延启呢,也爱女儿,他的方法就是放任:好孩子,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能陪就陪着,因此他是受女儿欢迎的。
“爸爸,我们踢毽子吧。”“好!”
“爸爸,我们打沙包吧。”“好!”
“爸爸,我们跳皮筋吧。”“好!”
她记忆中爸爸这个“好”说的最多,他在旁边看着她微笑,经常一看一整天。后来从她三岁起,两个人就开始下棋,跳棋、军棋、围棋,什么都玩儿,一玩儿就是半天,弄得她年纪不大就能陪着邻居大爷在树下过招了。
大多数时候她自己玩儿,或者看书入迷,饭也不吃,急得她妈在一旁瞪眼睛、冲着他们父女俩大喊大叫。想想那几年一家人过得鸡飞狗跳的日子,却是最有人间烟火的几年。
容思沫笑着和陈修芸这对不靠谱的父母说话,送上自己和修芸带来的礼物,还把陈修芸的近况汇报给他们。但是她没提陈修芸被周永觊觎,引出后续一堆故事的事儿,也没提她受到职场骚扰的事儿。
吃过午饭后,钟阿姨就带着她在附近一圈溜溜食,给她介绍了几个邻居,这里离海边要走十几分钟,她们绕了一圈就回来,让她睡一会儿午觉,下午再带她去渔场和研究所以及养殖场看看。
他们的生活节奏很慢,研究所也没有紧急的研究课题,他们就对海水珍珠、海参、扇贝,以及一些药用海生物进行研究。
这时候研究经费也很少,他们在有限的条件下开辟了好几块小型的实验性养殖场,还对海产后期加工、营养保持等进行分析测验,积累了相当丰富的实践经验和基础数据。还别说,陈伯伯这性格,最适合做科研了。
陈修芸的父母才五十,看上去得老了十岁,但是在他们脸上看到的是淡定和从容,没有一丝愁苦。
家里对父母的责任,多是女儿给承担了。一旦他们身体不好,或者到了天气最冷的那两个月,修芸就会请假回盛市,照顾两位老人。
陈修芸和父母大概两年才见一次,都是一起到爷爷奶奶那儿才见得到。每次见面相处时间也不长。
妈妈随着年纪增长,也想开了很多,对这个独生女儿不催婚,也不干涉她的决定,只是尽可能地多给她一些财物上的支持,希望弥补他们在她小时候的缺席。
容思沫是很羡慕陈修芸的,即使他们不在身边,她也能体会到父母对她的疼爱和关心。可是自己的父母在哪儿呢?他们有找过自己,惦记过自己吗?
下午的时候,容思沫跟着钟阿姨和陈伯伯,坐着渔民驾驶的小船出去,转过一道弯,就看见了前面茫茫无际的一片大海。
陈伯伯说所谓渔场,在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明确标记,这一片是渔民们祖辈出海打鱼的地方。这里是咱们国家的内海,再出去那边是公海,这些地方都可以打鱼。再往前就是别的国家了,不能越过他们的边境线去作业。
他们只能在海岸附近游玩一下,跟着出海打鱼要很多手续。虽然现在讲究男女平等,可渔民们还是不喜欢女人跟着出海。
要想欣赏一下捕捞收获的场景,她可以每天在五六点钟起来,那时候打捞作业的船只才靠岸,大量的海货从船上卸货然后被运出去。
到时候还有不少没什么价值的小鱼小虾,被直接扔在码头上。很多劳动力差,家里又吃不饱的人,会去捡一些能吃的拿回去果腹。
这里还有一个加工海鲜的厂子,在海边支起几个大铁锅,直接用海水把鱼虾煮了,捞出来以后在专门的场地上晾晒。剩下一些在锅底里,附近的孩子们手里拿着小网,争抢着从里面捞起那些小鱼小虾,趁着热乎吃得津津有味。
在成年人眼里,这些场景总有那么一丝苦涩和无奈,然而在那些满脸嬉笑的孩子们心里,这是却是他们童年难以磨灭的温暖与美好。
容思沫还跟着他们去了养殖场,这里养殖的海参个头都挺大,陈伯伯说这里的参都养了三年了,每年捞走多少,就补充上更多的,可能最大的漏网之“参”都有十年的了。
养参的讲究很多,陈伯伯讲起这些来,就不再是那个少言寡语的样子了。他说自己有不少这方面的资料,她喜欢的话都可以看。
除了海参之外,这里还人工养殖了扇贝、海红、竹节虾、海螃蟹等等,不过容思沫最感兴趣的还是海水珍珠的人工养殖。
陈伯伯养珍珠是经过上级批准的,但是上级却没有给这方面的经费,只给他选了一小片水质清澈的实验养殖场,由着他自己玩儿。然而陈伯伯却对这里倾注了大量的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