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乔在裴县令“盛情”邀请下不得不陪同共进午膳。
两人从书房出来没走多远就迎面遇上了慢悠悠走来的父子俩。
裴县令用余光瞄了一眼走在她身后的孟云乔,抬眸给自家夫郎递了个眼神。
“寒玉不知妻主有客在,失礼了,我们这就回后院去”,柳寒玉说完伸手去搀扶儿子,转身要走。
“慢着,你们父子今日怎的来了前院?风儿身子可好些?这位是孟少婧,你的救命恩人,说来风儿还没亲自谢过救命之恩,既遇到了,岂能不道谢就走?你的礼数呢!”
裴县令面色严肃冷声呵斥,双眼瞪的溜圆似是真的对他们很不满一样。
孟云乔微垂眼眸心下了然,都到了这步了她要是还不明白裴县令话里话外的意思可就真成傻子了。
裴县令这步棋下的,多少有点贪心了。
裴煜风轻轻拂开父亲的手,缓步上前,越走近孟云乔的脸庞就越清晰。
清晰到孟云乔垂眸避开他的行为在他眼中都成了有礼数,有风度,守规矩不愿唐突佳人……
越走近裴煜风面纱下的脸颊就越红,不止害羞还有羞愧无地自容。
孟少婧是他的救命恩人,若没有孟少婧,那夜他已经死了。
身带脏污而死,那污不是泥,却远比泥脏多了,会脏了他的身,脏了母父后半生清誉……
母父清白半生受百姓尊崇,若因他被非议,被羞辱,被耻笑,他死不瞑目!
孟少婧救下的不只是他,还有裴氏一族!
孟少婧救了他,也目睹了他的难堪……他要如何面对她?
或者说他要如何让孟少婧忘了那日的他重新认识站在她面前的自己?
一顿尴尬的午膳结束,孟云乔带着晚秋坐上马车回府。
一路上她都在闭眼想事情。
这一路杀死不少脑细胞。
县衙后宅,裴县令给自己夫郎递了个眼神带着担忧离开。
柳寒玉起身走到儿子身边坐下,打开食盒端出里面的汤碗放到儿子面前。
“这是补身的汤,风儿久未进食不易多吃,多喝些参汤补一补”
裴钰风定定看着面前的汤碗没有动。
“听闻孟少婧从前身体抱恙,只读了一年书塾便考中县试案首。
你娘对她评价很高,不光学识好脑子也聪慧,心有城府算计,这样的人日后绝非池中之物,听你娘说连她都被此女算计过...”
裴钰风闻言抬眸,眼中满是惊愕,他听到了什么?娘被孟少婧算计过?
对于深处后宅见不到外面世界的男子来说,他们从小认知里最厉害的人就是自己娘。
那个随意站在那里不动周身都绽放着耀眼光芒和强势气质的绝色女子竟这般优秀,他的心好似更不受他控制了怎么办...
“爹,我配不上她,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不想脏了她”
“傻孩子你胡说什么,在母父心中你比任何人都纯洁美好,那日什么都没发生莫要再折磨自己可好?
孟少婧虽考中县案首但她商贾出身书院是不收的,只要你娘书信一封她就能进书院读书,这会让她日后科考之路顺畅许多。
你娘是同安县令和我们家结亲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且,你娘查到些旧事,她一定会感兴趣...”
父子俩在房间聊了许久,最后柳氏满脸笑意离开。
没过几日,同福酒楼就多了一个日日都来的常客。
不管能不能偶遇到心上人都风雨无阻的来。
孟云乔一连几日都在忙着筹备新铺子的事儿没来酒楼,倒是被来酒楼查账的新月碰巧和马车擦肩而过。
她本没当回事,不经意间扫到了马车上的标志,眉头微皱大步走进酒楼。
送客的掌柜听到脚步声回身,瞧见熟悉的面孔唇角瞬间勾起大大的笑容。
“呦,新月姑娘来了,后院请,账房正在后院清点这几日的账本呢”
新月轻点了下头,侧头看向酒楼外,“刚才离开的马车里面坐的是男是女?”
“啊?是位常来的公子”,掌柜拿不准新月是什么意思,但这大庭广众的碍于男子名声她也不能多说啊。
“好好招待着”,新月说完迈步走向后院。
掌柜望着她的背影双唇微张,双眼猛地放光唇角勾起坏笑,原来如此啊!
她就说么这世间哪有女子会对男子不感兴趣的!
新月忙完就匆匆回府禀告主子今日所见。
孟云乔手指在桌面一下下轻点着,“不必管他,酒楼开门做生意谁来都是客,去准备准备,明日动身去府城”
裴县令手里握着她想知道的消息,之所以没动手段硬来是因那日回府后她就命人去查了裴县令。
裴县令出自祁州裴家,虽祖上不显,但嫡姐长居京城,位居四品。
以她如今处境和裴家结亲利大于弊。
裴县令已经盯上她了,隔两日就派人来拐弯抹角试探她,得不到答案就话里话外点她敲打她,可以说她和裴家结亲已是板上钉钉。
自己上赶着和别人上赶着得到的结果截然不同,她不准备顺着裴县令的想法走,把人心养大日后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是,属下从酒楼取了三千两银票,若只用来修缮铺子布置铺子是足够用的”
“去账房再取一千两银子,若易寒打听来的消息准确,府试前可能我们都不会回来了。
酒楼那边,久不见我去酒楼裴家小厮一定会去找掌柜打听,若是他们问起就说我去府城了,至于去做什么她们也不知”
“这,主子,若是他们嘴不严告诉裴县令怕是会坏了您的事儿,您如今还没功名在身和裴家搅和到一起对您没有好处的,裴县令是个心狠的...”
新月又一次开口劝自家主子离裴家远点,说着说着语气不自觉越来越急。
孟云乔抬眸看向新月眉头紧皱,这次她确认了不是她的错觉。
新月确实是每次遇到裴家的事儿都会变得和平时不一样,虽有刻意遮掩但也没遮住多少,反倒让人看出她的反常和急切了。
“新月寓意新生和希望,这是为你改名时就告诉过你的,我不要求你放下仇恨甚至和你说过只要你忠心,能力范围内我会助你报仇。
可你每每遇上裴家之事就会失了分寸!
新月,你瞒了不少事情啊”
孟云乔面无表情,全程语气淡淡的,似是对待陌生人一般。
新月见状慌了,噗通一声跪到孟云乔脚边。
“主子别不要我,我说,害我重伤那人她有一小郎是裴家外室子,此人心思歹毒下手狠辣却长了一张柔弱的脸……”
越往后听孟云乔眉头皱的越紧。
“求主子别不要我,是主子救我性命给我新生,早在她们差点把我打死那一刻起这世上就再无梦月了,是我心有不甘才迟迟不愿放下!
我会忘记从前一心效忠主子,求主子别不要我”
新月说到动情处咣咣磕了两个响头。
“起来吧!我知你心有不甘,也知大仇不能得报的痛苦,所以我从未要求过你放下过去。
新月,人活一世会遇到无数人,不管是惊鸿一瞥再难忘却还是在你落入低谷时的温柔解语花,他们都可能自带毒性。
但切记莫要因为一个人打翻所有人,一生很长,困住的只有你自己。
因一人仇恨一个家族不是明智之举但合情理,只是你的针对太明显……”
孟云乔自己就是一个孤僻话少的人,为了开解新月今日她说了很多。
新月出自商贾之家,自幼所学都和账本算盘有关。
这些日子有新月在她省心不少。
她不希望新月因为一个男子毁了自己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