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远扬不动声色,同坐在他身后的郑写意一起,都瞬也不瞬地盯着魏熙蓉,认真观察着她脸上所有细微的表情,想要在那张疑惑的脸上看到些许破绽,可那张脸上除了疑惑,也只剩下疑惑了。
崔远扬不由回头跟郑写意对视了一眼,这个魏熙蓉,并不是在说谎,她真的不知道苗家。
“那青梅呢?”崔远扬转过脸继续看着魏熙蓉,换了个问题,“你是如何安排她离开沈府的?”
一听到这个问题,已经放弃抵抗,全盘拖出的魏熙蓉又蓦地警觉了起来,后知后觉地防备道:“青梅?你问青梅?你不是说已经抓到青梅了么?难道你在骗我?”
崔远扬一片淡定:“我是抓到了青梅,但她对于是何人帮助她出府的,一无所知,只知道去后厨与人接头,便即有人安排她离开了。”
魏熙蓉防备地看着崔远扬,直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又泄了这口气,放下了防备,说道:“青梅确实只知道去后厨与人接头,然后跟人离开便可。”
“做出这等安排的人,是谁?”
魏熙蓉摇了摇头。
崔远扬眉头一皱:“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魏熙蓉绝望地笑了下:“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只是不知道罢了。”
“魏熙蓉,你觉得我这个问题很可笑是么?”崔远扬脸色冷硬了下来,浑身散发出了一股子杀气,“你若不知道,又如何安排?”
魏熙蓉纵然已经绝望,但还是被崔远扬身上的杀气吓了一跳,赶紧说道:“不,我是真的不知道,因为不是我安排的,而是有人帮我。”
“帮你的,是什么人?”
魏熙蓉再次硬着头皮摇了摇头。
崔远扬目光一凝,身上的杀气更浓。
魏熙蓉浑身一颤,哆哆嗦嗦道:“大,大人,我真的没有说谎,我,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他,他只是告诉我说,若,若青梅要离开之时,便去后厨,找后厨的墩子,自会,自会有人带她出去,解决一切。”
“你不知道那人是谁?却相信那人会帮你处理好一切,”崔远扬冷笑一声,“哼,魏熙蓉,你是不是觉得本官是一岁孩童,如此好骗?”
“不,不是的大人,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与他接触这么久以来,我根本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魏熙蓉匍匐在地,一脸诚恳,“请大人相信我,我没有说谎,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崔远扬仔细观察了魏熙蓉一会儿,她脸上的诚实与急切,确实都不像假的,虽然她的话听起来太假了。
崔远扬沉默着,沉默了好一会儿,见魏熙蓉越来越急切,这又才开口说道:“若真如你所言,你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又怎会这般相信他,一定会帮你?若你跟他没有关系,对方又何必冒那般风险,在沈家出了大事的关头,出手相助?”
“因为,因为他以前帮过我,所以,我才会相信,他这次也会帮我的。”魏熙蓉咽了口口水,缓缓道来,“半年前,我在望州之时,一次跟青梅去寺院烧香,却不慎在山间迷路,结果,结果误闯入了一个荒村,那村子早已没落,房屋凋敝,半个人影都没有,却,却有鬼!”
时至今日,魏熙蓉说起当日见鬼的经历,依然觉得惊吓无比:“我,我跟青梅,还有车夫,不仅见到了鬼,还遇到了鬼打墙,就在那个荒废的破村子里,一直转一直转,都转到天黑了,也没找到出去的路。我,我们太害怕了,我们也没带什么水和食物,已经又累又饿,天又黑,我们害怕这辈子都没办法走出去了。”
不甚美妙、堪称恐怖的回忆,让魏熙蓉回都不想回忆,这时候却不得不继续说道:“我们在村子里鬼打墙到半夜,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时辰了,村子里的雾气越来越浓,这时候又有鬼魂出没,在雾气里窜来窜去,我们都吓坏了,疯狂逃跑,慌不择路,我一脚险些踏进了没有盖的深井里。”
魏熙蓉深呼吸一口气,平稳了一下思绪:“幸好这时候有个人忽然出现,拉了我一把,我才没有掉进去。他救了我之后,拿着火把,带着我和青梅躲过鬼魂的攻击,从雾气中穿了出去。”
魏熙蓉叹了口气:“走出雾气之后,天色已经大亮,我们这才获救。”
崔远扬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目光幽深:“救你之人,长什么样?”
魏熙蓉摇头:“他一直蒙着脸,我看不清他的长相。”
“你的意思,因为他救过你,所以你相信他?”
魏熙蓉点点头:“他救了我出来之后告诉我,若日后还有事情需要他帮忙,可以与他联络,他自会出现。”
“你是怎么与他联络的?”崔远扬倾身向前,“现在立刻联络一番。”
“每,每次都是他主动联络我的,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才能联络到他。”魏熙蓉战战巍巍地说道。
崔远扬冷冷地看着魏熙蓉,蓦地笑了下:“魏熙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了你机会,千万,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大人,我没有一句假话,所有的事情都千真万确!”魏熙蓉很害怕崔远扬的眼神,有些颤抖起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联络上他。”
“但你刚刚才说,日后有事情需要他帮忙,可以与他联络。”
“当时他与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因为他走了,什么联络方式也没有留下。但是当我遇到麻烦,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又会及时联络到我,提供帮助,好像知道我遇到了麻烦似的。”
“听你这么说,他好像帮了你很多次。”
魏熙蓉摇头:“荒村鬼打墙那次之后,就是替嫁这件事了。平日里,我也没什么事情需要帮忙。”
崔远扬眉头一动:“你是说,他也知道你替嫁这件事?”
“他可能知道一点,但不知道我的具体计划。”
“怎么说?”
“在魏熙雅即将出嫁到沈府之前那几日,我越发惆怅,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越来越焦虑,然后就收到了那个人的来信。”魏熙蓉顿了顿,“他在信中问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是否需要帮助?”
崔远扬:“你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