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站在一旁,看着这温情的一幕,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一直知道三皇子在这后宫就是透明人一般的存在,可如今父皇对三皇子的关切,还有宸贵妃的得势,都让他隐隐感到不安。
东蜀帝在与宸贵妃短暂叙话之后,又独自回到了自己的寝宫之中。
他坐在龙椅上,眼神游离,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三皇子那孱弱的模样,以及太子那与自己毫不相似的容貌。
每想到太子的脸,他的心中就涌起一阵恶心与愤怒,皇后的背叛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地插在他的心口。
曾经,他与皇后也曾有过恩爱甜蜜的时光,他对皇后信任有加,将后宫大权放心地交到她手中,如今想来,那些过往的温情都成了莫大的讽刺。
他为了这个国家,日夜操劳,殚精竭虑,换来的竟是皇后的背叛和朝堂后宫的混乱。
他的失望如深渊般无尽,痛恨如烈火般熊熊燃烧,恨皇后的不忠,恨自己的轻信,更恨一脸伪善忠诚,却将手伸入他后院的始作俑者苏启元。
这后宫与朝堂的乱局,皆因子嗣而起,没想到他忙碌半生,引以为傲的儿子却并非自己亲生的,唯一的一个亲生儿子还命不久矣,着实可笑,可悲。
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再生子嗣,以稳固皇室血脉,也为这江山社稷寻得更合适的继承人。
他深知,唯有新的、纯正的皇室血脉,才能打破如今的困局,让东蜀王朝重回正轨。
“王福。”东蜀帝声音低沉,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王福立刻小步上前,恭敬道:“陛下,奴才在。”
“去,把那牌子呈上来。”东蜀帝摆了摆手,眼中带着几分急切与期待。
王福心中一凛,他明白皇帝这是要翻牌子宠幸妃嫔了,虽然皇帝的龙体欠佳,但这个时候他不敢多言,匆匆取来那承载着后宫众人命运的绿头牌,小心翼翼地呈到东蜀帝面前。
东蜀帝的目光在那些牌子上一一扫过,手指犹豫片刻,最终点了下去。选定之后,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等待着侍寝的妃嫔到来。
然而,当那身姿婀娜的妃嫔踏入寝宫,一番云雨过后,东蜀帝却满心失望。
他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竟不如往昔,无论如何努力,都难以达到预期的状态。这让他心中涌起一股无名怒火,他不相信自己竟如此不济。
“去,把那秘药拿来!”东蜀帝冲着王福怒吼道。
王福心中一颤,他知道皇帝说的是雄风丸,那是陛下为了彰显龙威,偶尔会服用的秘药。
王福不敢耽搁,赶忙取来秘药,东蜀帝一把夺过,直接吞服下去,随后再次与妃嫔纠缠在一起。可这一次,结果依旧让他大失所望,雄风丸竟毫无作用。
“废物!都给朕滚!”东蜀帝怒不可遏,一脚踢翻了身边的凳子,吓得妃嫔和宫女们纷纷跪地求饶。
王福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大气都不敢出。
宋檀候在殿外,如今东蜀帝入口的东西都要经她检查之后方可,那秘药倒没什么问题,只是听着殿内的怒火,看来是东蜀帝出了问题。
宋檀正要进去,却被陆昭一把拉住了胳膊,“你这时候就去,不要命了?”
宋檀犹豫了一下,觉得陆昭说的不无道理,不由得脚步后退,又站回了原位。
未曾想王福突然跑出来,低声道:“宋小郎君,陛下召见。”
宋檀看了陆昭一眼,陆昭微微凝眉,上前一步,附耳快速低声道:“说话过过脑子,不要口直心快,免得惹陛下不快,惹祸上身。”
宋檀看出陆昭的担忧,点点头,随同王福公公一道入了殿内。
此时,东蜀帝身披松散的龙袍坐在床榻边,只觉浑身乏力,心中烦闷不已。
宋檀入内后,朝东蜀帝拱手行礼,为其细细把脉,眉头渐渐皱成一个“川”字。东蜀帝看着宋檀的表情,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如何?”
宋檀起身后退,跪在地上道:“陛下,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东蜀帝闻言,心头一沉,“真话!”
“还请陛下不要迁怒,肃国公派草民医治陛下头疾,草民不敢自夸,但一副药剂之后,陛下已明显好转,可见草民医术……”
“你但说无妨,朕赦你无罪。”东蜀帝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宋檀缓缓抬头,“陛下龙体……因多年操劳,身体极为虚空,早年应服用过绝嗣之药,已无再孕子嗣的可能。”
“绝嗣之药……”
东蜀帝闻言,如遭雷击,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瘫坐在龙椅上。
他身为一国之君,怎么可能会服用绝嗣之药?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布置情况下喝了下去,而如此做的受益者是谁,不言而喻。
这些年御医时常为他诊治身体,却从无一人提及此事,怪不得肖谨行会从民间找来一个大夫……
他怎么也没想到,皇后竟然如此狠绝,这表象太平的晋安,早已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东蜀帝虽然愤怒,却又不能直接对峙,心中痛恨如煎熬。
“可有医治的机会?”东蜀帝声音沙哑,眼中满是不甘与绝望。
“草民不敢欺君。”宋檀缓缓摇头。
东蜀帝闭上双眼,心中五味杂陈。
没有了新的子嗣,这江山在昌盛,也不属于他们肖家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将他彻底淹没。
可就在这绝望的深渊中,他突然想起了自己一母同胞的兄长——武昭王。
武昭王与他兄弟一心,当年他继位之后唯恐引来闲话,自请离晋,前往封地。
多年来在封地勤政爱民,威望颇高。若不想让江山落于外人之手,只有武昭王,或许还能挽救这摇摇欲坠的东蜀王朝。
东蜀帝强撑着疲惫的身体,屏退众人,独自一人在御书房中,铺开黄绢,提笔蘸墨。
每落下一笔,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那是愤怒、不甘与无奈交织的颤抖。
“朕在位数十载,虽殚精竭虑,却未能保江山稳固,子嗣昌盛……今传位于武昭王,望其能重振朝纲,延续肖氏血脉……”写下这封退位诏书,仿若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写完后,他将诏书仔细装入密匣,唤来王福,低声吩咐道:“你即刻将此物交予肃国公,让其速速离晋,将此物带回武昭王府,呈给他父王亲启。”
王福看着皇帝憔悴的面容,心中满是担忧,却也只能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