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内,夏苗之期将至,而狩猎之行亦在紧锣密鼓筹备中。
内监与侍从们领了圣命,率先奔赴猎场,数百人分散开来,细细清理猎场中的碎石断枝,又逐一检查猎场围栏,那围栏以粗壮圆木制成,历经风雨,多有破损之处,工匠们手提工具,将朽木替换,松动处加固,务使围栏如铜墙铁壁,既阻猎物逃窜,亦防人员意外走失。
更有精悍之士,深入猎场腹地,他们隐匿身形,观察猎物的一举一动,遇着大型猎物,如威风凛凛之虎豹,或是鹿群、野猪群聚集之处,便悄然标记,以便狩猎之时,诸公能有的放矢,尽显身手。
若猎场之中猎物数量稍欠,另有一批人马则前往周边山林湖泽,他们设下精巧机关,或布下罗网,捕获野兔、鹿儿、野猪等常见狩猎对象,而后将其运至猎场,适量补充,以壮猎场声色。
宫廷马厩中,马夫们忙得不可开交,他们目光挑剔,只为挑选出最为强壮、敏捷之马匹以供狩猎,选定后,便是严苛训练,手持缰绳,口中呼喝,令马匹或疾奔,或骤停,或跨越障碍,直至马匹全然听从指挥。
而猎手助手们亦未闲着,他们将备用的强弓劲弩、锋利长矛、佩剑一一整理,那强弓劲弩,需提前调试弦力,试射数矢,以保射程远近随心,精准无误,长矛佩剑,皆置于磨刀石上,霍霍之声不绝,直至刃口吹毛可断。
为保众人安全,皮质的护腕、护膝,金属打造的头盔等防护装备一一备好,于皇帝与重要大臣所用之物,更有能工巧匠镶嵌宝石、金银,使其既实用又显华丽非凡,彰显尊贵身份。
夏苗狩猎,祭礼不可免。
太常寺官员筹备丰富祭品,牛羊肥硕,美酒香醇,谷物满仓,又有精美祭器、香炉等物,皆擦拭一新。
御膳房内,御厨们大展身手,精致点心,花样百出,或为玉兔望月,或为繁花盛绽;烤肉滋滋冒油,香气四溢;新鲜水果,或红或紫或青,堆于盘中;美酒佳酿,盛于玉壶金樽。
此等食物,既为狩猎野餐之需,亦是狩猎结束盛宴所用。
另有侍从搬运帐篷材料,以便在猎场之中搭建临时休憩之所,免受日晒雨淋之苦。
大批侍卫早已行动,他们身披甲胄,手持兵器,提前在猎场周围巡逻,草丛中,树林内,皆细细排查,无论是隐藏的盗匪,还是阴险的陷阱,皆无所遁形,待狩猎时,他们亦将环绕队伍,时刻警戒,护皇帝与众人周全。
宫廷御医亦不敢疏忽,背起药箱,箱中装满草药、绷带、金疮药等诸般医疗用品,随队而行,以应不时之需,若有伤者,便可即时施救。
……
……
……
冷宫。
“真的要去啊?”
辛允面上满是惊愕,原以为他们只是闲来无事,岂料这三人竟如此较真,铁了心般拉着自己就要走。
“那当然了!这种事怎么能做假?”欧阳晓曼行至辛允身前,竟将辛允如扛米袋般径直扛于肩头,便往宫外大步而去。
辛允在其肩头,四肢乱舞,口中高呼:“……快放我下来,此事……实在不妥!”
越轻语俏立一旁,双手环胸,“说过要找她理论的,肯定就要去找她理论!本宫行事,向来说一不二,岂有退缩之理?”
那眼神中透着决然,似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我……我只是说说而已,能不能不去?”辛允此刻全然没了先前的气势,声音颤抖,带着几分哀求,往昔的意气风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唯剩满心的惶恐。
即得罪谁,也不可得罪皇帝。
过过嘴瘾,或尚可侥幸无事,然若真付诸行动,前往理论,此等行径无异于捋虎须,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欧阳晓曼、邸玉临与越轻语三人,皆出身名门望族,家大业大,莫说被罚俸禄,便是金银珠宝散去些许,亦不过九牛一毛。
可辛允却全然不同,其家境贫寒,父亲仅为小县令,本就无多少积蓄,所得俸禄亦仅够勉强维持家用,若因自己一时莽撞而遭皇帝处罚,哪怕只是些许罚金,亦足以令家中生计陷入绝境,恐真要揭不开锅了。
邸玉临面上露出满意之色,轻声道:“莫要再推辞了,有我们在,妹妹你无需怕。”
辛允心中虽有千般不愿,然身单力薄,如何能敌得过这三人的强行拖拽,欧阳晓曼力气极大,拽着辛允一只臂膀;邸玉临与越轻语则在旁或推或拉,辛允一路挣扎,却也无济于事,只能被他们这般拖拖拉拉地向着思政殿而去。
行至思政殿,却见禄丰早已候在殿前。
禄丰拱手行礼:“几位来晚了,陛下已经回了养心殿。”
四人听闻,只得又拖拖拉拉转身朝着养心殿的方向前行。
路上。
欧阳晓曼鼓励道:“莫要怕!有我等在,定不会让你吃亏!”
辛允苦笑摇头,却也未敢言语。
不多时,众人来到养心殿。
福才正站在殿门口,见四人前来,赶忙躬身行礼,低声说道:“陛下此时正在殿内沐浴,几位且先在外等候。”
说罢,福才垂首立在一旁。
养心殿内,水汽氤氲。
应以安正于那温热泉水中,闭目舒缓。
殿外。
欧阳晓曼相对镇定,她轻拍辛允的肩膀,低声安慰道:“莫慌,三打一,我们有胜算。”
辛允心中忐忑不安,对方可是皇帝,议论都只敢在背后蛐蛐,这打……还是算了。
福才犹豫片刻后,上前一步,朝着辛允轻声说道:“辛美人,您是知道的,陛下最是宠爱您了,昨夜陛下酗酒,直至今日尚未用过早膳,如此下去,恐伤龙体,您向来与陛下情谊深厚,这宫中众人里,唯有您去劝上一二,或许能让陛下回心转意,用些膳食。”
微微躬身,语中带着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