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作甚,如此激动?不过是同你开个玩笑罢了。”辛允嘴角轻扬,露出一抹不以为意的浅笑。
王佑一却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面色一凛,严肃道,“玩笑虽可开,但阁中誓言岂容拿来戏耍?”
辛允摊开双手,平日里都是称兄道弟的,不过是一时兴起开个玩笑,怎么就生这么大气呢?
实在是让她想不通。
于是,满不在乎地说道,“好了好了,一个要再板着你那张脸了。瞧你紧张的,去寻个地方坐下,好好歇息一番。关嫂托付之事,我自会去办,总得给她一个交代。”
王佑一纵然心中仍有忧虑,却也知此时再说什么也是无用,便微微点头,不再多言。
辛允独自探查去了。
先是在甲板上踱步查看,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仔细审视着,接着,又深入船舱内部,从舱室到储物间,逐一探查。
无论是昏暗的角落,还是堆积杂物的地方,都被她认真检查了一遍。
然而,一番探查下来,船上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之处,也没有一丝相关线索。
辛允不禁皱起了眉头。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线索真的隐匿,还是自己遗漏了什么关键之处 ?
辛允正暗自懊恼,不经意间垂眸向下看去,目光扫过脚下甲板。
紧接着,像是察觉到什么,抬头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风呼呼地吹,浪轻轻拍打着船身,这本该是一艘刚经历出海打捞作业的船,可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突然。
辛允眼睛一亮,终于捕捉到了这船上唯一怪异之处——太干净了!
要知道,出海打捞是个极为繁杂的活儿,水会泼溅,打捞器械频繁使用,鱼虾等生物也会留下痕迹,怎么可能甲板一尘不染,舱室整整齐齐,毫无寻常出海打捞后该有的杂乱与污渍?
辛允心中不禁泛起嘀咕:这里面必定有猫腻,看来这一趟探查,总算有了点方向。
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触摸甲板,指尖刚一触碰到木板,便感觉到丝丝凉意,定睛一看,那上面竟还有一层薄薄的水膜。
这船必定是被人仔仔细细打扫过了,否则绝不可能如此干净,且还残留有水渍,可若只是寻常打扫,又何必这般大费周章?
她绝不相信,所有线索都会被这一场清洗全然抹去,于是,决定再进行一次更为细致的搜查。
再次从船头开始,一寸一寸地查看甲板的缝隙,哪怕是极微小的孔洞,都用手指去摸索一番,看是否藏有异物。
进入船舱后,辛允将各个舱室的床铺掀起,检查床板下方;又把柜子里的物品一一拿出,查看柜子的角落和底部。
在厨房,她仔细查看炉灶的缝隙,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污纳垢的地方。
随后,辛允来到船帆和绳索处,顺着绳索一寸寸地查看,眼睛紧紧盯着每一处绳结和磨损的地方。
终于,在一处被绳索缠绕的船帆边缘,发现了一丝极淡的痕迹,凑近仔细一看,竟是淡淡的血迹,尽管血迹已经被清洗过。
除此之外,在旁边的绳索上,又陆续发现了几处同样残留着血迹的地方。
辛允凝视着那抹淡得几乎难以察觉的血迹,王佑一之前说过的话,此刻在脑海中回响。
王佑一曾提及,他们在海上遭遇了海匪,辛允心想,这血迹大概率就是那时留下的。
转身快步走向货舱。
王佑一曾描述,他们当时正是躲进了这里,才侥幸逃过一劫。
来到货舱门口,辛允发现舱门半掩着,厚重的木门上有不少划痕,像是被尖锐的器械胡乱划过。
推开门,货舱内部十分宽敞,纵深很长,左右两侧是一排排高大的木质货架,原本应是用来放置货物的,但此刻,架上大多空空如也。
货舱的顶部是用粗壮的横梁支撑着,在货舱的角落里,有破旧的麻袋、鱼网、木桶和木箱。
她在货舱里来回踱步。
可一番查看下来,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奇怪的。
能杀掉船上四十四人,想来那海匪的数量定然不少,绝非寥寥几人能够做到。
辛允念头急转,突然,想到了什么,大步退回到货舱门前,将木门关上,随后落了锁。
站定,盯着眼前这扇紧闭的木门,周身气息陡然一沉,猛地抬起腿,卯足全力,狠狠一脚踹去。
‘砰’的一声巨响,那木门直接被踹开,木屑纷飞。
望着眼前这被轻易踹开的门,辛允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如此轻易便能解决的事,为何门上会有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划痕?若说海匪只是做做样子,并不想杀人,可这说法根本站不住脚,毕竟那些海匪已然残忍杀害了四十四人,怎会唯独放过这躲在货舱里的六个人?
实在是太过蹊跷。
辛允又迈进了货舱。
在昏暗的货舱中来回扫视,走着走着,角落里那堆物件——破旧的麻袋、纠缠的鱼网、落灰的木桶,还有一只陈旧的木箱,再次吸引了她的注意。
“箱子!”
辛允一拍脑门。
对啊,今日那大巫还从箱子里取出了珍珠。
一种难以言喻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箭一般冲向木箱,到了跟前,也顾不上许多,双手伸向木箱的盖子,用力一掀。
吱呀——
木箱打开了,一股浓烈的鱼腥味扑面而来,熏得辛允不禁皱起了眉头,下意识用手捂住口鼻。
“呕……”
这股味道,又腥又臭,像是多年未曾清理的鱼摊散发出来的。
“……”
辛允强忍着不适,眯着眼向箱子里看去,试图在这股刺鼻气味的掩盖下,发现些什么。
顾不上那股刺鼻的气味,一咬牙将手探进箱子里。
入手一片湿滑,箱壁上湿漉漉的,明显不久前装过东西。
就在这时。
一阵轻微从外面传来,像是有人刻意压低脚步声。
还没等辛允转身,货舱门便被关上了。
辛允立刻警惕起来,眼睛死死盯着舱门的方向,努力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