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则仕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感慨:“我这个儿子我知道,当初我与他娘不愿意他入百川院涉足江湖,他便离家出走独自闯荡,那时候我就知道,他这个性子活脱脱随了他的亲娘。”
说到此处,方则仕忍不住猛烈地咳嗽了两声,脸色愈发苍白。
李莲花见状,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他上前一步道:“方大人,您没事吧?”
方则仕笑了笑,朝李莲花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这孩子死心眼的很,认定的事很难改变。如此,好也不好。”
他顿了顿,目光中带着几分复杂,继续说道:“李先生,当初我和晓惠不愿意小宝入江湖,一是因为他娘就是在江湖上认识了单孤刀,最后留下幼子早早离世。”
“二是因为他早就与昭翎公主定了亲。既然注定要成为驸马,立于朝堂,自然不该与江湖中人有任何牵扯。只是如今,老夫也不知道,他与公主的亲事,对小宝而言,究竟是福是祸……”
李莲花略略皱眉:“方大人的意思是,此次宫宴上那么多大臣中毒,大人是此事与皇上有关?”
方则仕目光淡淡,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道:“其实老夫也不知道,此事幕后究竟是皇上还是皇太后,但若是皇上,那就说明,方家已成弃子,如此一来…….”
“如此一来,方多病作为昭翎公主未来的驸马,处境就很尴尬了。”李莲花接过方则仕的话,语气带着几分凝重
“李先生说的不错。”方则仕点了点头,目光中有些许无奈,语气低沉而缓慢道::“所以老夫担心的是,若真有这一天,以小宝和晓惠的性子,这驸马不做便罢,只求不要得罪圣上就好。”
方则仕说到这里,停顿片刻,目光转向李莲花,眼中带着几分恳切:“我观察了,小宝和晓惠都对李先生所言甚是信服。此事只有托付给李先生,我才能放心。
“方大人,”李莲花苦笑了一下:“若此次当真是皇上的意思,那方大人此番中毒,怕是与我脱不了干系,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了方大人。方大人的嘱托,李某怕是有心无力。”
方则仕正色道:“李先生此言差矣。朝堂两派纷争,我与丞相素来不和,朝中局势复杂,此事怎能怪到李先生身上?”
“方大人,”李莲花微微一笑,他不知道方则仕知不知道其中缘由,但他也不愿明说,只是道:“你既放不下夫人,又放不下小宝,与其将他们托付给我这样一个外人,为何不勉力一试,或许事情会有新的转机呢?”
方则仕闻言,嘴角漫起一丝苦笑,目光中带着几分无奈和疲惫:“老夫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这皇上天天派御医来,若真想医治我,早已治好了,怎么会到现在,连我病从何来,中的什么毒都故意含糊不清?”
说到这里,方则仕抬头望着头顶的床幔,深吸了一口气,幽幽道:“他这是不想落人话柄。今日还派了赵公公前来,我想皇上八成是想派人来看看我这老东西怎么还不死吧。”
李莲花有些哭笑不得,他深知朝堂内明争暗斗不少,但方大人如此想,却实在是想多了。
“方大人,要知道,有些病御医未必能治,我却能。”李莲花淡笑道
方则仕愣了一下,不懂李莲花的意思。
“方大人,方才我探你脉象有异,不像是寻常中毒的模样,倒像是中了痋术。”李莲花语气温和道:“寻常御医不懂如何解痋术,自然无法医治方大人你的病症。”
方则仕微微皱眉;“痋术?”
“不错。”李莲花微微一笑继续温声道:“所以方大人大可不必多想,方大人你这病,并不是皇帝不愿意救你,只是他派来的御医都不懂如何救你罢了。”
“李先生此言可当真?”方则仕激动之下又咳嗽起来
“自然当真。”李莲花笑了一下,语气笃定道:“方大人,你方才的重托我一介游医无法应下。但你身中的痋术,前段时间我机缘巧合下,正好得了一物能解。你说巧是不巧。”
“李先生神医之名,老夫虽身在朝堂,却也是听过的。”方则仕面色凝重道:“若真如李神医所言,那还请李先生为我解了这痋术,老夫定要弄清楚此事的原委,若这其中当真是宗政那老匹夫一人所为,那我方则仕也绝不能就此如了他的愿。”
李莲花认同的点了点头道:“方大人所言甚是。”
“只是方大人,你不会武功,我为你解这痋术的途中,也许会有些难熬,还要请方大人稍稍忍耐一下。”
方则仕望向李莲花颔了颔首,目光里都是破釜沉舟的坚定之色:“无妨,李先生开始吧。”
“好。”李莲花面上带着柔和的笑意,朝方则仕温声道:“方大人,请闭上眼睛。”
方则仕闻言顺从的闭上了眼睛,李莲花稍稍振了振衣袖,将藏在宽袖中的业火痋抖落了出来,放在手心。
这小痋虫从刚开始感应到方则仕体内的痋虫的时候就从休眠中苏醒了。
如今终于被李莲花唤了出来,只见它蜷缩成一团的身子抖了抖,拿小脑袋蹭了蹭李莲花的手指后,两个小翅膀拼命的扑闪着飞起来绕着李莲花飞了一圈,发出一声细小的鸣叫。
李莲花伸出一根手指让业火痋停在自己指尖,然后将手指递到方则仕的耳旁,业火痋立刻明白了李莲花的意思,胖乎乎的身子趴在李莲花手指上快速抖动起来,边抖动还便扑闪着翅膀,以此形成尖锐短促的鸣叫声。
很快方则仕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面上也难以抑制的露出痛苦之色,方则仕紧咬着牙关,但奈何体内那痛犹如万蚁噬咬一般灼痛入骨,根本忍受不住,最终方则仕还是忍不住出声哀嚎起来。
站在门外的方多病本就心里焦急坐立难安,此时听到他爹爹的痛呼,更是一刻都等不下去了,立刻推开门闯了进来。
“爹,你怎么样了?”
方多病一脸担忧之色来到方则仕的床前,笛飞声也紧随其后,等他二人进来之时,李莲花刚用扬州慢的内力替方则仕调完内息。
随着方则仕面色越来越狰狞,一只泛着莹莹绿光的小虫子从方则仕的耳朵中缓缓爬了出来。
那虫子脑袋小小的,腹部却大的近乎透明,那大大的肚中似乎飘散着一团莹莹的绿气,看起来十分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