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茶市空前的火热。
先前那外域商队，没掀起多大的波澜。
反倒是因江南来的一个商人，大量收购所致。
东西越是金贵，越能体现身份。
一时间，约三五好友饮茶，成了京中权贵间，相互推崇的雅事。
是日。
桑九黎一回府，青茵便上前禀报，若溪送来了消息，姜婉莹今晨派人，去清风茶楼订了雅间。
“订的什么时辰？”桑九黎问。
“午后。”青茵抬头看了看天色，“眼下差不多该去了。”
桑九黎颔首：“知道了，你去约沈括，茶楼一叙。”
“是。”青茵出去办事了。
清风茶楼。
姜婉莹带着一群世家千金，上了二楼最好的雅间。
一行人边走边闲谈着，“姜姑娘在府里真是得宠，这一身料子是霓裳阁新出的吧？”
“还真是，前日我去霓裳阁见着这料子，原来想买来制身新衣，那掌柜的说，已经被人订了，原是叫你给捷足先登了。”
“李姑娘，莫要笑我，你父亲贵为大理寺卿，怎得，府里会缺一件衣裳不成？”姜婉莹娇笑着打趣道。
转头时，意外瞧见了个熟人。
不过一个照面，那人便匆匆进了厢房。
“这不是……”姜婉莹的婢女莲儿，也瞧见了。
姜婉莹一个眼神，止住了她的话。
看莲儿的神色，说明她方才没有看错，那人是桑九黎身边的人。
想起上次在将军府门前摔的那一跤，姜婉莹不由得，抚向自己的额角，心里的恨意压都压不住。
那一跤，虽然只擦破了点皮，但也让她一个多月不敢出门，额上如今，还留有淡淡的印子，要用些粉才能盖住。
都怪桑九黎这个贱人，若不是她故意将自己晾在外头，又怎会被气得看不清门槛。
哼！看那婢女鬼鬼祟祟的，定不是在干什么好事。
但以桑九黎的性子，何至于此？
她该不会，是在此私会男子吧？
想到这个可能，姜婉莹心头一跳，竟有些兴奋，她这不是找死吗？
若是让二殿下知道了，我倒要看看她还怎么端着耍横。
姜婉莹眼底怨毒一闪而过，让莲儿安排几个姑娘进厢房，自己蹑手蹑脚地，则向着温柔进去的那间厢房靠近。
才在门口站定，便听到里面有男子的声音。
“这金月国人倒是守信，说让咱们承包了所有货物，就真没再找其他茶商了。”
姜婉莹双眸一瞪，好啊，桑九黎居然真敢私会外男。
姜婉莹转身，想去叫那几个姑娘，一起来揭发桑九黎的丑事。
便听里头男子又道：“不过，那人要一万五千石茶，眼下还差七千石，近日京都茶叶价格涨的厉害，京城一带的茶仓，也都被我收购一空，还差这么多，不知该如何是好。”
姜婉莹身形一顿，什么？一万五千石茶？那得是多少银子啊？
姜婉莹一个闺阁女子，从未接触过生意，更不懂茶市。
但她听得懂数量。
桑九黎这是要做什么？
姜婉莹又将耳朵贴近了些。
“听说江南今年春茶丰收。”桑九黎的声音响起，“沈老板，何不去江南收茶？”
“姑娘有所不知，此去江南来回，加上收茶的功夫，至少要一月有余，怕是赶不上商船。”
“沈老板不是江南人吗？可派一匹快马，先往家中送信，让他们提前收茶，这样就可省去不少时日，如此可赶得上商船？”
“对啊！”便听厢房内“啪”了一声，应是拍大腿了。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姑娘聪慧，我这就回去安排。”
厢房里，传出一阵脚步声。
姜婉莹急忙跑开了。
一万五千石茶……这么大的生意，绝不能便宜了桑九黎。
姜婉莹脚步匆匆，脑子里想了无数个，毁掉这笔生意的手段。
一门之隔内的温柔，听见动静，开了个缝隙看了一眼，回头禀道：“人走了。”
桑九黎请沈括坐回来，“没想到，沈老板还挺会演戏。”
“让姑娘见笑了。”沈括龇牙咧嘴地，摸着被自己拍肿的大腿。
桑九黎忍俊不禁，“沈老板还真是实诚，这么大个茶几，还不够你拍，为何要拍自己的腿。”
沈括憨笑道：“我这不是一时紧张，忘了……忘了。”
今日姑娘一来，就说让他演一出戏，他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便被赶鸭子上架，能不慌吗？
“不知姑娘今日此举，是为了什么？”沈括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为了银子。”桑九黎道。
银子？还是面子？
沈括不明所以，他方才听见了，外头有几个姑娘的声音，只当是女儿家的小心思，便没再多想。
“姑娘今日找我算是巧了，我正好有事要与姑娘商议。”沈括起身为桑九黎斟了茶。
“哦？”桑九黎端起茶盏，啜饮了一口，静待下文。
“眼下我们那五千石茶收的差不多，只待整装好就能交货了，但那金月国的商人近日行径却有些异常。”
沈括沉眉，面上看着有些焦虑，“照理说他付了定银，不会不要货物，但我们手上的货，远不足他想要的量，他应该还会继续找茶商收货，可这两日，并未听到他有何动静。”
他甚至怀疑，桑九黎的消息有误，万一真是南边茶商会的手段，那这些货，怕是要砸在手上了。
“沈老板可知，我方才为何，要你配合演那一出戏。”桑九黎神秘一笑。
沈括心里的疑惑却更深了，“难道不是要让方才那姑娘，知道您很有……实力？”
为了显得高雅些，沈括斟酌着，把“钱”字，替换成了“实力”。
“噗呲……”温柔笑出了声，忙摆手，“抱歉，一时没忍住。”
姑娘才懒得搭理那些人，沈老板的想法，还真是……奇特。
沈括懵了。
桑九黎扫了温柔一眼，强迫自己压下要翘起来的嘴角。
转而正色道：“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商船，也没有外域商人，一切，不过是我布的一个局。”
“你说什么？！”沈括惊愕的合不上嘴，认知被击碎了一地。
哪有人这么自导自演，还坑自己的银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