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桑九黎,却是在问脑海中那一抹看不清面容的身影。
桑九黎猝不及防,刚要挥手甩开,才发现他似乎有些不对劲。
“你怎么?”
“你……究竟是谁?”穆君珩握着桑九黎的手,越发用力。
修长的指节泛了白。
穆君珩觉得很荒谬,可那梦境又是那么真实。
真实的,竟让他有一种错觉,将眼前的人与梦境中的身影重叠。
腕间的疼痛,让桑九黎皱起了眉,稍稍用了点力,没有挣脱:“你再不放手,我就不客气了。”
穆君珩这才惊觉,自己在做什么。
他忙松了手,看着桑九黎腕上被握得发白处,“抱歉。”
面上有些局促,更多的是心疼。
他居然因为一个梦境,险些伤了她。
桑九黎起身让了短榻给他坐下,才问:“你这是怎么了,上回在阁楼也见你捂着心口,可是有心疾?”
桑九黎疑惑,前世并未听他提起过,也从未见他似这般虚弱。
“不碍事,前些时日练功不小心乱了真气,调理些时日就好。”穆君珩不敢再看桑九黎。
“我院里有助于稳住内息的药丸,你在这等等,我去拿来。”
不等对方答话,桑九黎便疾步往屋里走去。
“姑娘想找什么?”青茵见桑九黎进屋,就在柜子里翻找,便想上前帮忙。
“找药,你忙你的,不必管我。”桑九黎猫着腰,翻东西的动作没停。
她院里藏了不少好东西,但像药品这些平日用的少,青茵她们是不知道有是何用途。
还是她自己找,也省得来回折腾浪费时辰。
“找到了。”桑九黎看了眼手上那青玉色小瓷瓶,面露喜色。
可待她握着药瓶回到桃林时,早已不见那人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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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上闹那一出,很快便传到街边小巷。
一听被桑将军打的是刘御史家的姑娘,百姓就见怪不怪了。
“嗐,这刘姑娘真是皮实,见天的往桑将军跟前凑,这不是讨打么?”
“要我说,刘家人也是,自家女儿这么被欺负,也没个人出来护着。”
“不是都说,御史台的嘴最吓人么,我看也没多厉害。”
哪知刘正青下朝回府,听见女儿是被抬着回来的,气得差点将手上的官帽砸了。
“父亲,您一定要为女儿作主,桑九黎那个贱人她是想杀了我啊。”刘茹雪低声哭喊着,每呼吸一下,都伴随着胸口疼痛。
刘正青的夫人杨氏,在一旁抹泪:“大夫说,这次是伤了肺部,若是桑九黎那一脚再加些力道,损了心脉,咱们女儿的命,就保不住了。”
刘正青也没料到,桑九黎刚在国公府,下这么重的手。
总觉得事情不简单,他沉了脸问:“桑九黎不会无故伤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杨氏不乐意听了,“老爷这说的是什么话,明明是桑九黎伤人在先,怎得这般质问雪儿。”
刘正青盯着刘茹雪,等着她答话。
刘茹雪泪眼微闪,看了眼床榻旁的母亲,磨蹭许久才道:“我不过是说了她两句罢了。”
“说两句,就把你打成这样?”刘正青显然不信,“你都说了什么?!”
刘正青想着,这次桑九黎确实的胆大包天,敢对他女儿下这么重的手。
这公道若是不讨回来,他还有什么脸面出这个门。
堂堂御史大夫,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居然还反过来,被人连番羞辱。
岂有此理……
刘茹雪张了张嘴,正想着含糊几句,便见父亲目光严厉地瞪着她。
“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若真是桑九黎欺人太甚,为父就是闹到承光殿,也要让她付出代价,可你若有所隐瞒,圣上面前分辨不出个道理来,到时候别说是你,整个刘家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我……”刘茹雪终是不敢欺瞒,眼泪婆娑道:“我就是说,她嫁给珩王要守寡。”
珩王?刘正青额间青筋一跳,事情怕是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他忍着怒气,冷声问:“还说了什么?”
刘茹雪终是顶不住父亲的目光,将在国公府说的话,如实交代了。
刘正青起身便冲过去。
想给这个蠢货,再扇两巴掌。
打死算了,省得留着祸害刘家。
杨氏连忙挡在了女儿床前:“老爷,你这是做什么?”
“你闪开,我今日非打死她不可。”刘正青气得面色涨红,奈何杨氏拦着,一时靠近不了刘茹雪。
“有本事,你打桑九黎去。”杨氏也是气不过,觉得自己这个丈夫不顶事。
每回女儿受人欺凌,不敢去找对方算账,还只会责罚她。
刘正青越不过面前的人,只能指着床上哭红了眼的刘茹雪怒声道。
“我不是都警告过你,没事少去招惹桑九黎,你为何就是不听?”
“那珩王是什么人,连皇上都不曾说过他一句重话,你敢说他是个废人,还咒他活不了多久?”
刘正青头上都快冒烟了,“今日这事别说找桑九黎算账,若桑九黎抓住不放,追究起来,我们整个刘氏一族,都要跟着遭殃。”
杨氏面色一紧,心里也有些慌了,但嘴上还是不服:“不过是一句话而已,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你可知珩王是什么人?”刘正青瞪着眼,“朝中大小事务,但凡皇上意有不决,便会询问珩王,他一句话,便能左右朝局。”
“若我刘氏得罪了珩王,即便皇上不说什么,有的是人为了向珩王献殷勤,算计我们。”
刘氏如今在京中颇具威望,是因族中不少人在朝中身居要职。
若是珩王有意打压,百年氏族又如何,覆灭也不过是朝夕之间。
刘氏撇了撇嘴:“老爷这话,未免有些夸大其词,珩王病弱谁不知道,巴结一个将死之人,能获利几时?”
“愚蠢!”刘正青叉着腰,来回踱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中的燥火。
“珩王病了多少年了,当年太医曾断言他活不过十岁,可你看他如今,他死了吗?没有!”
“谁也不能确定他还能活多久,只要他还活着一日,就没人敢不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