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秀喝完补药,扶着桌,从椅上站起,试着在书房里走了两步。
觉得身体没什么毛病,便立即依着郎中教的,进行提缸运动。
据说这种练习,可以增强持久力。
正练着呐,肖老头与祁六到了门外。
“哥,我有事找你!”
祁六敲敲房门。
提缸的卢秀闻言大惊,一听便晓得是祁六来了,下意识就想找地方躲藏。
毕竟上回选妻的事儿,他做的忒不地道。
实际从一开始来讲,卢秀真是希望为这位小兄弟找个老婆。
只是一见到那帮形形色色的女子,他就再也移不开目光,心说横竖是选,不如先给自己选,等自己成婚了,再给祁六选。
想的挺好,殊不知温柔帐便是英雄冢,卢秀自己上了床,可就不管别人上不上了。
眼见没什么好藏身的地方,卢秀只能硬头皮说道:“是子陆啊,那什么,我现在很不方便,你改天再来吧。”
门外,祁六冲肖老头摊了摊手,那意思是你瞧,我之前说什么来着,他还是躲着我!
摊完手,祁六就想走,毕竟那副铠太稀罕人,他打心眼里视之如宝,都决定有孩子后,作为传家之物传下去。
肖老头可不惯着他,一把拽住其脖领,随后冲书房呼喊:“卢公,我与六儿真有要事找你。”
“啊,肖老丈也来啦,嗨,非是我不见你们,实是抽不开身!”卢秀依旧拒绝碰面。
“卢公若有不便,那小老儿就在这儿说了。”
接着肖老头没有半点藏掖,直接将铠甲与必须去边防的事儿和盘托出。
说完,他愤愤不平道:“孙壁之太把自己当回事,六儿虽年纪小,可也不是见利忘义之人,让他离开登中,去其麾下,简直想瞎了心!”
“喔,原来是这事儿。”
如此明显的离间之计,卢秀自然看得出。
毕竟这段时间,他伤的是身体,不是脑子。
本想让二人安心,不用理会,该收铠收铠,该不去照样不去,结果脑中却突然记起另一件事。
卢秀娶的十位姑娘中,有一位曾是大家闺秀。
由于此女之父嗜赌如命,乃至家道中落,才不得不下嫁出身低微的他。
家道中落前,此女的家,便是如今祁六所住宅院。
在得知盐帮将此宅,赠给卢秀后,这位姑娘十分高兴,还想着若能将祖宅收回,也不枉委身饲虎。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心惦记的祖宅,竟被卢秀转手送给了他人。
即便出口讨要,卢秀也以有伤兄弟情为由,拒绝索回。
为此,此女闷闷不乐,乃至在榻上也不愿配合,让卢秀好生乏味。
若能再次让她生龙活虎,岂不美哉?
想到这儿的卢秀,心可就躁动起来。
毕竟这位大家闺秀,榻上榻下完全是两副面孔,强烈的反差,总能带来异样的爽感。
卢秀心动了,信念也就崩了。
鬼迷心窍下,此时此刻,竟破天荒的认为,若没有祁六,那该有多好?
一来,省得一见到他,就想起替自己顶色中饿鬼的屎盆,以致心生愧疚。
二来,他若走,宅院便可收回,美人重新配合,想怎么耍就怎么耍。
两样好处,怎么想自己都是赚的。
更何况,留下祁六又如何?
真上了战场,只会举盾跟着自己,鬼知道是在保护我,还是护他自己?
再有便是,他身边还跟着个老头。
两人啥活也不干,还得由自己出钱养着,怎么看都不划算!
这么一盘算,卢秀越来越觉得,将祁六赶走,是件双赢的好事。
你孙壁之不是想要他吗?
好,我卢秀先给你个面子!
这叫什么?
这就叫麻痹!
门外的肖老头,见屋里迟迟没有动静,提着的心反而放下了。
没有动静,说明卢秀在思考,在琢磨,在分析利弊。
只要能往这个方向发展,事态就不会变的激烈。
只是肖老头千算万算,没算到等了半天,里面却说道:
“孙将军礼贤下士,用人不问出身,卢某佩服的很呐!”
啊?!
肖老头眼睛瞪老大,傻了。
随后便听卢秀继续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岂能在窝里安居?如此大好机会,若错过必后悔终生,子陆,没别的,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去吧,美好的前途在等待着你!”
……
登中大街。
一名流鼻涕,傻里傻气的男孩,带着脸上通红的五指印,痴呆呆望着面前道士。
“你一定要听我的。”徐道覆语重心长道:“如今这世道,正需你来拯救,万千黎民,亟待贤主!”
“呃?”
“时不我待,机不再来!”
“呃呃?”
“若你有起兵之意,某愿为马前卒!”
“呃呃呃?”
徐道覆皱眉道:“你为何还有疑问?”
“徐道士?你在这儿干什么?”
从官署回来的祁六、肖老头,刚好路过。
见是他们回来,徐道覆一脸欣喜道:“二位来的刚好,来,我帮你们引荐一位圣人。此子颇为不凡,经住了某一系列的考验。”
“是……吗?”
肖老头瞅着那目光呆滞的男孩,很难将其与圣人靠拢。
祁六对这条街的孩子都很熟悉,一眼认出:“这不是街尾孙二寡妇家的傻儿子吗?他话都不会说的!这脸你是抽的?平白无故,你欺负人做什么?”
“非也!”徐道覆立即反驳:“此子大有所为!唾面自干,掌掴不怒,圣人之姿!”
祁六瞪眼:“你意思是,你不仅抽了他,还往他脸上吐唾沫?!太欺负人了吧!”
三人正说着,就见街尾冲来一位胖妇人,手里拎着扫帚,边小跑边痛骂:“哪个王八蛋敢欺辱我儿?!”
傻小子听到母亲声音,哇的哭了。
祁六、肖老头、徐道覆大叫不妙,赶紧转身逃窜。
直到跑回宅院,将大门关上,三人才长舒一口气。
也是此时,徐道覆才注意,他二人竟将那副铠,用平车拉了回来。
“怎么回事?卢秀没看出孙壁之的离间计?”
“别提了。”肖老头无奈叹息:“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他竟同意祁六前往边防。”
“啊?”
徐道覆吃惊之余,不由觉得好笑:“六儿,看来你心心念念的主公,并没把你当回事。”
“你少给我拱火!”祁六并不认同,正色道:“主公说了,这是要历练我!让我去学学本事,见见世面!当官的不是有个说法,叫镀金么?我这便算镀金!”
你镀个毛的金!
肖老头、徐道覆皆很无语。
并严重怀疑,这小子的脑袋里,塞的不是石头,而是大粪。
“去边防……嘿,挺有意思的,原先我打算这两天,继续外出寻圣,但若是去南蛮,我倒可以跟着走一遭。”
“你只要别见谁就给一耳光便成!”祁六没好气提醒。
徐道覆嗤之以鼻:“你懂什么,这是我悟到的快速挑选之法!唯有圣人挨一嘴巴,才不会动怒,反会将另半张脸凑来,求着再来一巴掌!”
“你确定说的是圣人,不是傻叉?他图什么啊?对称?”
“图什么我哪知道?总之圣人就这样,常人无法揣测,你也别妄想理解!”
如此癫狂的话,肖老头都听不下去,背着身往屋里走,边走边摇头:“好容易得个安身所,却要离开……哎,赶紧收拾吧,自己走,总好过别人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