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亲感觉自己被潮水般的痛苦淹没了。
仿佛有一种极为有力的电流瞬间侵蚀她的四肢百骸,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痉挛。
她艰难地呼吸着,耳边嗡嗡作响。
d444并没有启动修复程序,所以她能完整地体验到自己死亡的全过程。
那种痛苦令她几近崩溃。
生命被利器反复撕裂着。
但她依旧清醒,她甚至继续把刀子扎得更深了一些,接着全力拔出。
空中抛出血柱。
血液停止供给。
心脏骤停。
……
“到了,小姑娘,你还好吗?”
耳边传来中年男人关切的询问声。
时亲迷迷糊糊醒过来,只觉得脑袋昏沉得厉害。
“用不用帮你叫救护车啊?你怎么样?”
那道声音还在询问。
时亲有些看不清眼前的场景,但她似乎坐在出租车的后座,她伸出手能碰到前面副驾驶的座位。
这是哪啊?
她为什么在出租车上。
她难受地靠着椅背,脑袋很沉,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摆。
这种情况把司机吓了一跳。
本来这位乘客晚上要来荒废的西城已经很奇怪了,这会儿又出现这种症状,对他来说堪比惊悚片。
他也很胆小啊!
司机生怕出现意外,也不再等她回应了,一脚油门踩下去,直接起飞式开车,目标直冲最近的私立医院。
待时亲意识回笼的时候,已经在病床上躺着了。
她的手背扎着输液针,药液顺着透明的管子输入她的血管里。
坐在一旁守着的司机抓耳挠腮,见她醒了比护士还激动。
“艾玛,吓死我了,人没事就行。”
时亲努力眨了眨眼睛。
她的脑袋空空荡荡,只记得自己好像引爆了煤气,与傻子一家人同归于尽,结束了痛苦的一生。
【d444:大人,您复活了。】
系统的机械音在耳边响起。
那一瞬间,所有记忆潮水般涌来。
时亲痛苦地捂着头。
司机受到了二次惊吓。
他立刻嚷嚷着:“哎哎哎!护士!医生!来人啊,出事了,救命啊!”
男护士立刻跑过来,训斥着:“小点声,这里还有别的病患。”
医院临时床位紧张,除了昂贵的VIp室,这种普通病房一共有六个床位,住满了患者。
只好闭嘴。
男护士走到时亲的床位旁,对她做了基础检查,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时亲也在这个时候缓了过来。
她已经想起发生什么了。
她强撑着不适坐了起来,忍住胃里恶心呕吐的酸感,虚弱地开口:
“谢谢,我没事。”
一旁的司机捂着自己的心脏。
他快有事了。
本来是平凡又普通的一天,因为一个单子吓个半死。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护士扶着她,帮她做好:“再观察一下,有不舒服的地方及时说,再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这位好心的司机帮你垫付了医药费,具体怎么处理二位再协商。”
“我先去忙了,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去护士站喊我。”
时亲感激地点头。
护士走后,时亲再次对好心的出租车司机表示感谢。
司机连连摆手:“没事啊,多大点事,人没事就行。”
时亲知道司机也不容易,这一趟耽误了人家干活,还帮她垫付了医药费。
她摸出手机,想了想人选。
“麻烦您帮我拨打这个人的电话,等他过来,会支付您报酬的。”
司机推拒着:“没事没事,别提什么报酬不报酬的,你刚才的那种情况,换做任何一个人,我都会帮的。”
“两码事。”
时亲又把手机递了递,有些羞涩地说:“其实……我是想让他过来看看我。”
短短一句话,司机在脑海里填补了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恨情仇。
“行,我懂,我懂。”他接过电话,一边拨通上面的语音,一边一副‘我是过来人’的表情。
电话接通后,他清了清嗓子,神情慌张起来:
“哎呀,不好了,你女朋友出事了,就在北安大街的私立医院这。”
“你是她的置顶联系人,不是男朋友还能是什么?”
“我?我出租车司机,她一下就在我车上嘎过去了,吓死我了!”
“你赶紧来吧啊,你不来我也不敢走啊。”
交代完后,司机挂断电话,满脸骄傲。
就差写上‘我是mVp’几个大字了。
时亲忍俊不禁。
“谢谢您。”
“没事没事,叔叔年轻过。”
司机笑出一脸褶子。
时亲躺回病床上休息。
她的确需要缓一缓。
时间倒流,回到她乘坐出租车刚抵达西城的时候。
她没有和孙昌安见面,也没让秦暮录到她自卫杀人的证据。
代价是,这场死亡真的太痛苦了。
她捂着胸口,感受到心脏的跳动。
【我想学一些防身技巧,我该怎么做?】
【d444:我这里提供的教学视频远不如实操,你可以在这个世界报个学习班。】
【d444:无需担心体能问题,我是您身体最强大的后盾,您只需要把招式学清楚。】
【d444: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安排一个目标是杀手的任务世界,您找机会跟他学学也行,比那些花架子有用得多。】
时亲无语。
仇恨对象是杀手,跟直接要她命有什么区别啊!
她总不能一边逃脱人家的报复,一边还要向对方请教吧?
‘嗨,你要杀我吗?别急,给我上个私教课。’
……
很扯。
……
十分钟后,一双长腿迈入病房。
男人穿着精致裁剪的西装,身躯高大挺拔,哪怕是西装都遮掩不了那强悍的爆发感。
傅既舟面容冷峻,剑眉斜飞入鬓,高挺的鼻梁上眸色锐利,带着探究。
他气场强大, 不太像是来关心的,更像是来讨债的。
司机见这人通身贵气,身材比那杂志上看到的模特都要好,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他也不怯场,直接道:“你可算来了,快关心关心人家吧。”
傅既舟打量着时亲。
女人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双眼半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淡淡的阴影。
她的唇部毫无血色,巴掌大的脸格外苍白,仿佛一碰就能碎了。
傅既舟微微皱眉,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这种感觉说不上来是什么。
觉得她罪有应得?
又觉得她何罪至此。
“怎么弄的?”他出声问。
时亲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司机的方向,柔柔弱弱道:“谢谢您,但我实在没有能力支付医药费,以后我会还的。”
这话明里暗里全是暗示。
傅既舟睨了她一眼,掏出手机冷声道:“收款二维码。”
司机立刻掏出脖子上挂的收款二维码。
这东西他随身携带的好吧。
嘀的一声扫描音过后,司机看着自己的入账心里开花。
“谢谢啊,谢谢,那我先走了,我车还在外边呢,早点休息啊,百年好合啊二位。”
傅既舟连反驳的话都来不及说,司机就溜了。
病房里还有其他病患在津津有味地看戏。
时亲满意闭上眼。
好了,她可以休息了。
傅既舟瞧她要睡的模样,站在床位旁,伸出拇指和食指,轻轻把她闭上的眼睛扒开。
“我问你,怎么弄的?”
把他叫过来,什么也不说,就让他付个钱?
时亲偏头躲开他的手。
却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转过头亲了一下。
柔软的唇瓣触碰到手背,如一道电流从胳膊钻入心脏,激得傅既舟心尖一颤。
他立刻收回手,眼中不悦,却听她用虚弱的气音开口:
“我们做个交易吧,你会喜欢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