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年,元月初一,刘平家。
新年第一天,自然是不一样的。刘平一家热热闹闹吃了一个晚饭。
吃完晚饭之后,他并没有休息或者干别的什么,而是在院子里等着。按照以往的尿性,刘备肯定会带着老兄弟们来他家聚一聚或者喊到汉王宫。
果然,没多久,王宫那边就来人了,让刘平过去。
早有准备的刘平,先是从家里拎着一些礼物,然后跟着王宫的内侍,朝着王宫而去。
到地方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其他人还没到,刘备今年也搞了新花样,弄了一个巨大的铜锅,看样子是要涮火锅了。
“这么奢侈?”刘平有些好奇的看着刘备。
倒不是说吃火锅奢侈,而是这么大一个铜锅属实有些奢侈,这跟烧钱做菜有什么区别?
搁平日里,刘备肯定不会这样做的。说点离谱的,现在刘备集团高层家里,基本上都是陶器、铁器的厨具。
这突然冒出来这么大一个铜锅,属实有些让人意外了。
“这可不是某的,是人送的。”刘备乐呵呵的说道:“洛阳那边送来的,说是新年礼物。”
刘平对此倒是有些意外,洛阳竟然会给刘备送礼物?
“当然了,某也给陛下送了礼物。”刘备又道:“给他送了一对等人高的琉璃瓶。”
这倒是个高成本的玩意。
琉璃本身不值钱,但是把这玩意送到洛阳可太值钱了。工部新鲜出炉的,必须得用工部新鲜出炉的橡胶轮胎马车才行。
还得一路派护送,这一来一回的花费,够生产一千对琉璃瓶的了。
“得,用这玩意煮火锅也合适。”刘平绕着铜炉转了一圈,非常中肯的说了一句。
刘备颔首:“对吧,适合大家一起聚餐。”
“对了。”刘平又道:“怎么今年没见翼德?平常这个时候,他都该往家里去了,今年没来。”
刘备听了之后,道:“嘿,他出息了,又生了个儿子,在长安多待了几日,昨晚才回到成都。”
“嚯?这不对吧?”刘平有些纳闷:“他家夫人不是在成都呢吗?他.....哦,某知道了。”
“嘿嘿,翼德在长安,娶了一个窦家的姑娘。”刘备八卦了一下。
刘平听了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以张飞的身份地位,有个三妻四妾的倒也正常。
“那姑娘过了年也十六了,这又给翼德生了儿子,你可莫要看人家年龄小就有所.....”刘备话没说完呢,就被刘平打断了。
“不儿,过完年十六?”刘平推算了一下,那张飞娶人家的时候,人家才十五?甚至十四岁?
初升的东曦,碧阳的晚意。
哪怕是好兄弟,刘平还是在心里骂了一句。
“怎么了?”刘备不知道刘平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
刘平摊手,道:“女子十四五岁的时候,身子还没长全呢,这个时候是不适宜生孩子的,会落下病根。”
“这是什么道理?”刘备不理解:“不都这样吗?你从哪儿知道的这种歪理邪说。”
“哎呀,如果想要保证新生儿和生母的健康,最好能把生育年龄推迟。”刘平没说要推迟到二十多岁,现在这个时代更不现实:“最好十八岁的时候再生。”
“这有什么说法吗?”刘备来了兴趣。
他知道刘平总是知道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虽然有些时候不合理,但其实都是对的。
刘平也知道解释什么生物学跟刘备是解释不清楚的,他直接说道:“可以降低孕妇和新生儿的死亡率。”
直接把好处告诉刘备就行了。
“真的?”刘备有些惊讶:“只是推迟就行了?那也不对啊,有些产妇二十多岁生孩子,不也一样危险?”
“那是因为十几岁的时候生孩子,身子骨已经埋下了隐患。”刘平回道:“总之,如果想要孩子健康,产妇危险降低,最好的办法就是十八九岁之后再生孩子。”
“这...”刘备倒不是不信刘平的话,而是这事儿他们两个人可以这样聊天,但想让全天下都听他们的,尤其是在这一点上,根本不可能。
刘平也知道这个,所以他也就是跟刘备说说,并不打算推行这件事。
还是那句话,生产力水平没达到呢,女性的社会地位被忽视是必然的。谁让如今的生产力条件下,男性是绝对的生产主力。
说句难听的,谁掌握生产资料,谁就有社会地位。现在这个时代下,男性本身的天生优势,就是最大的生产资料。
女性社会地位的低下是必然的。
什么制度、什么宗教、什么思想,那都是上层建筑的表现形式。最底层的逻辑就是,在当前的生产力条件下,女性创造的社会价值不如男性。
就这么简单。
“不说这个。”刘平摆了摆手,道:“那个宋衷呢?今天会来吗?”
“不会。”刘备摇头:“都是自家老兄弟还有几个大臣,他来做什么?”
“还说认识一下呢。”刘平言不由衷的说道。
“那你邀请他就行了,他还能拒绝你不成?”
刘平摇摇头:“有机会的。他们人呢?怎么还没到,没这么远吧?”
“来了来了!”关羽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来。
刘平扭头,就看到关羽、张飞、赵云、杨永、刘德然、简雍五个人联袂而来。
看到杨永的时候,刘平愣了一下,他已经好几年没见到杨永了。
杨永也看到了刘平,快走两步,对着刘平深深一礼。
刘平连忙上前,扶起他,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都笑了笑。
互相寒暄了几句,荀封、卢文、郑玄、高诱等一干人等也都来了。
眼见人到齐了,刘备便招呼着众人落座,开始了晚宴。
刘平正吃着呢,简雍坐了过来:“你说的没错,王累的确有问题。”
“哦?”刘平夹菜的动作慢了下来:“怎么说?”
“某派人重新调查了张刘氏的案子,结果发现了一点儿不一样的线索。”简雍从刘平的碗里夹了一片羊肉,送到嘴里后道:“张刘氏的父亲之前是王累的家仆。”
“还有这一层关系?之前怎么没听说过?”刘平有些惊讶。
简雍回道:“之前刑部也调查了,但是并没有查到这一层关系。还是某这边的人认出来了张刘氏。”
“跟王累有什么关系?”刘平又问道。
“没查到。但是这事儿王累肯定是知道的,他既然没说,那他就有问题。”简雍的判断倒是没什么问题。
刘平颔首:“但是没道理啊,王累搞这么一出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呢。”简雍继续道:“继续调查就行了,既然确定了王累有问题,查他就行。”
“倒也是。”刘平点点头:“除了王累,还查出点儿什么吗?”
“大印不是仿制的。”简雍又给了刘平一个意外的答案。
“不是仿制的是什么意思?”刘平不理解。
“意思就是,张刘氏卷宗上盖着的大印是真的。”简雍回道:“某跟宋瑜那边对了一下,张刘氏卷宗上的大印没有什么问题。”
“确定吗?”刘平问道。
“确定。”简雍笑着说道:“工部的防伪并不是在大印上,而是在印泥上。他们给各部门提供的印泥是田行特制出来的。”
“而各部门的印泥都是工部派人专门负责的,每个用印的人,工部那边都有记录。”
“啊?”刘平愣了一下。
他回想了一下,他班房的确有个工部的人,专门负责印泥和跟工部的对接工作的。
“工部....这个思路刁钻啊。”刘平感慨了一句。
简雍也点点头:“某也没想到。不过他们那边的记录,没查出来是谁给张刘氏的卷宗盖的章。宋瑜推测应该是用章的人,在上一次盖印的时候蘸的印泥比较多,然后又盖了第二次。”
“整个刑部班房,有这个权力在张刘氏死刑卷宗上盖印的只有王累和李参两个人。这也是某怀疑王累的原因之一。”
刘平听到这里,筷子停了下来,道:“看样子王累是百分百有问题了。只是不知道背后有什么阴谋。”
“这明显是做局呢,只是某不理解的是,做这个局是为了什么?”简雍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某想了几天都没有头绪。”
“而且这种局,明显是不是王累能设计出来的,他最多是一个执行者。”
刘平对这个判断也很认可。王累性格刚直,他的能力是不错,但是智谋方面也就那样。这一次的张刘氏事件,没头没尾,羚羊挂角,不是王累能设计出来的。
硬要说的话,这种小伎俩更像李儒能干出来的事儿。
关键是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让张刘氏死刑吗?这代价也太大了吧?
“先调查着吧,这后面肯定有大问题。”刘平叹了一口气。
“某也这么觉得。”顿了顿,简雍又问道:“要不然咱们快刀斩乱麻,直接拿了王累,严刑逼供。”
“刑部侍郎,这种级别的大员,没有切实证据直接拿下来?你怎么想的?”刘平翻了一个白眼。
到了王累这个级别,就算是有切实的证据,只要不是叛乱谋逆这种大罪,顶天也就是下野。如果只是一些小问题,下野都不会,只是会调到养老衙门。
政治斗争的残酷,从来都不是以人命为底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