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晋国太子金口一开,宴会厅里的所有与会人员皆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魏桓,皆想听听他会如何应答。其实太原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质子府的状况众人也都略知一二。
魏桓毕恭毕敬地答道:“太子安排得颇为周全,魏桓感激涕零!”
李嗣元哈哈大笑起来,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疼,他举起酒杯,豪爽地说道:“既然满意,那就陪本太子干了这杯酒!”
魏桓哪敢有半分推辞,赶忙也举起酒杯,如鲸吞牛饮般将那满杯酒水灌入自己口中。
“唐王果然痛快,这第二杯酒就当作本太子为你初到太原府,接风洗尘了!”两人又痛痛快快地干了一杯酒。
李嗣元的目光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魏桓身边的礼品盒,于是好奇地询问道:“唐王赴宴,还带着礼品不成,不知为本太子带来什么礼物?”
李嗣元的话,让魏桓瞬间回过神来,他连忙站起身来,回答道:“这是魏桓特意送给太子的礼物,一对翡翠,希望太子殿下能够喜欢。”
“大魏地大物博,国富民饶,唐王出手必定不同凡响,快打开来让大家开开眼。”
魏桓心中不禁一阵窃喜,在座的除了晋国的少壮派、王公贵族的子弟,就是各国的王子,在他们面前展示大魏国的宝物,这可是一件极其长脸的事情。
魏桓抱着锦盒,来到大厅中央,然后缓缓地打开锦盒,当大厅中的人看到那用翡翠雕刻而成的马踏飞燕时,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惊叹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一件稀世奇珍,顿时一片赞美声如潮水般响起。
李嗣元并没有看向礼物,而是对旁边的一个胖子说道:“昭诲兄,你对玉器可是颇有研究,就由你来给大家点评一番吧。”
坐在右侧的一位胖乎乎的青年缓缓站起身来,他便是原中山国的二王子王昭诲,他长年在晋国为质,也正因如此,他才逃过了一劫。
当年,燕国攻陷了实力平平的中山国,中山王王镕及其全家皆被无情烹杀,被燕王分食于部下。晋国应王昭诲之请,随后如秋风扫落叶般击败燕国,至此,中山国与燕国皆并入晋国版图。如今,王昭诲在李嗣元面前,与普通家臣别无二致。
王昭诲满脸笑容地走到大厅中央,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发出一声充满鄙夷的冷笑:“太子殿下,这两件马踏飞燕,虽做工精巧,却不过是琉璃所制,价值不及翡翠的千分之一。”
魏桓万没料到王昭诲竟敢信口胡诌,刚欲开口辩驳,却瞥见王昭诲眼中那一丝难以捉摸的复杂神色,莫非他们早已暗中勾结,蓄意在众人面前让大魏蒙羞?
厅中有那一心想巴结太子殿下之人,当即扯着嗓子高声叫嚷起来:“魏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用假冒伪劣之物欺骗太子,难道你是活腻了不成?”
魏桓装作惊慌失措,慌忙跪倒在地,浑身战栗不止,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
“魏桓……真的……不知情。”
在旁人眼中,魏桓已被吓得魂飞魄散,面色惨白如纸,眼眶中的泪水仿佛随时都会流下。
李嗣元却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翡翠、琉璃何足挂齿,唐王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啊!”
李嗣元从主位上起身,快步走到魏桓身旁,亲自将他扶起,魏桓身体颤抖着,声音发颤地说道:“太子殿下,莫要杀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李嗣元轻轻拍了拍魏桓的肩膀,和颜悦色地说道:“你可是本太子的贵客,怎么会杀你呢?快快回座吧!”
魏桓战战兢兢地走了回去,途中佯装被绊倒,狼狈至极地扑倒在地,引得大厅内响起一阵尖锐刺耳的哄笑声。
李嗣元看着魏桓那副丑态,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弯腰拾起地上的那对马踏飞燕,感叹道:“唐王不远万里,为本太子送来如此珍贵的礼物,也算是煞费苦心了,至于他所送何物,诸位就不必深究了。”
李嗣元仔细端详了一番这对翡翠,感慨道:
“本太子看重的并非唐王送了何种礼物,而是唐王对本太子的那片赤诚之心啊!”
众人皆对太子殿下投以敬重的目光,魏桓也装作激动的双目通红,然而却在心中暗暗咒骂李嗣元,这家伙不仅当众羞辱了自己,还故作大度,摆出一副既往不咎的姿态,如此一来,既贬低了自己,又博得了好名声。
由于刚才的假货事件,所有人都对魏桓这位魏国皇子充满了鄙夷和轻蔑,魏桓此举正是为了让众人对他的形象形成固化,在他人眼中,自己就是一个胆小如鼠、懦弱无能的皇子,如此一来,别人便不会将他放在心上。
魏桓本以为自己会在无人问津中混到宴会结束,岂料王昭诲竟飘然而至,向其敬酒。虽说二人如今皆为质子,可魏桓怎会天真地认为王昭诲会高看自己一眼?其真实目的,无非是想让自己再度沦为笑柄罢了。
魏桓面不改色,却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与王昭诲连干三杯。在王昭诲的带领下,其他宾客也纷纷端起酒杯,如潮水般涌向魏桓。
魏桓虽尚能饮酒,却故作不胜酒力之态,结结巴巴地言道:“魏桓今日……高兴,来……喝酒。”
有侍女又为魏桓端来酒壶,魏桓色眯眯地一把拉住侍女的玉手,不断摩挲起来。那侍女失声惊叫,魏桓却如蛮牛般将其猛地拉入怀中。就在女子反抗之时,魏桓突然“哇”的一声,将酒菜尽数吐了出来。魏桓怀中的侍女躲闪不及,被吐得满身污秽。
众人又一次目睹魏桓的丑态,哄堂大笑之声再次响起,那名侍女也在魏桓佯装无力的情形下,挣脱其怀抱,掩面嘤嘤哭泣着跑了出去。
李嗣元放声大笑道:“唐王喝醉了。”
魏桓则装出一副醉眼惺忪的模样,抓起酒壶便要给自己斟酒,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我没醉,我还能喝。”只可惜,他那抖动的双手始终对不准酒杯,大量酒水洒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