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马扎尔军营笼罩在一片死寂中,只有破裂的篝火偶尔迸发出微弱的火星。
地面上满是泥泞与灰烬,几顶被火烧得焦黑的帐篷孤零零地立在风中,残破的布料还在微风中摇曳,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士兵们三三两两地靠在被烧毁的器械旁,满脸疲惫与倦怠。一些人干脆直接躺在地上,连沾满泥土的斗篷都不愿掸去,任由寒冷的夜风刺透衣甲。
他们的面庞被烟熏得乌黑,眼中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一名年轻士兵靠在矛杆上,头微微低垂,眼皮几乎闭合。
他喃喃道:“他们还会回来吗?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旁边的老兵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却也无言以对,自己脸上的疲态也掩饰不住。
这已经是第八次骚扰了,从一开始的骚乱到现在,士兵们都开始有些习惯了。
营地内,熬过几轮突袭的士兵手里握着武器,却提不起任何警戒的精神。
一个守夜的士兵端着长矛,矛头微微下垂,像是再也没有力气举起。他喃喃自语:“今晚是第八次了……我们还要撑多久?”
而他的同伴靠在木桶旁,疲惫地咒骂:“奥斯塔里希那些狗杂种……他们就知道用这些鬼把戏折磨我们,连正面打都不敢!”
食物的气味早已被硝烟掩盖,空气中还残留着烧焦的布料与木头的味道。原本装满粮草的角落如今一片焦黑,几个士兵在火堆旁试图烤干湿透的衣物,但炭火却烧得微弱无力。
他们低声抱怨:“这火温度这么低……骚扰这么多次,每次还都打完就跑,这样下去,我们怎么撑到天亮?”
在中军帐内,马扎尔的将领阿斯特万·霍尔法手持一张敌军突袭路线的地图,狠狠地摔在桌案上,激起了堆积灰尘的一片飞絮。
他的脸上满是怒火,眼角甚至因愤怒而微微抽动。
“这些胆小鬼!他们不敢正面对抗,就只会像偷米的老鼠一样来骚扰我们的营地!”他用力捶打桌面,发出的巨响让帐外的士兵都忍不住探头张望。
“我们的士兵已经筋疲力尽,怎么打仗?”霍尔法厉声质问身旁的副官,目光如利刃一般扫过众人。
他的嗓音粗哑,充满了不耐与压抑的怒气:“如果再让奥斯塔里希那帮人得逞,我们就不只是失去这点粮草,而是失去整场战役的优势!”
一名副官试图劝慰:“将军,敌军的骑兵来去如风,夜色掩护下难以捕捉……但我们可以加派哨兵,加强营地的防守……”
霍尔法却挥手打断:“哨兵?你觉得那些小心翼翼躲在暗处的弓手会有用?我们需要的是主动出击,而不是在这里被动挨打!”
将领的怒火在营帐内燃烧,似乎要掩盖他内心的焦虑与不安。他看着地图上被红色箭头标注的突袭痕迹,牙关紧咬,冷冷地说道:“传令下去,把所有斥候调回来,我要知道他们下一次袭击的时间,哪怕把他们从黑暗里拖出来!”
他的拳头重重砸在桌案上,声音中透出隐隐的杀意,“如果他们再敢来,我会让他们后悔踏上这片土地。”
“报!元帅有令:禁止主动出击!”
“操!”霍尔法听令暴怒,但军令如山,他只能照做。
摆摆手将副官叫回来:“别去了!我去找维克多元帅问问!”
马扎尔中军帐中。
霍尔法这样的将军不在少数,帐中早就来了好几个将军向维克多元帅诉苦。
“大帅!士兵们早就疲惫不堪了!不主动出击只能被骚扰致死!”
“是啊!万一他们领兵包围我们,等后面士兵们习惯骚扰跑都来不及了!”
诸如此类的话萦绕在维克多耳边,霍尔法听到其他将军纷纷开口火气也消了三分。
维克多他又何尝不知道呢,可是阿诺德这个老油条,自己难以把握他的计谋前,只能按兵不动。
况且攻城一方本就吃亏,自己的任务是稳住战局,手下的将领不知道计划在这里闹,谁知道他一次次被骚扰也早就有了火气,要不是伊莎贝拉劝慰,自己也忍不住提刀上马了。
“奥斯塔里希就是靠骚扰我们影响我们的士气,他们守城是绝对不敢主动出击的,我军人数远胜过他,又如何敢出城?”
“骚扰我们就守住,论调时间缩短,让尽可能多的士兵们得到休息。”
维克多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来泄愤的将领们,自己心头也憋着火气。
然而他的言辞并没有让将军们得到理解,依然三三两两进着自以为是的谏言。
“可是...”
“不许再议!军人要服从命令!传我号令:边巡撤回,粮仓守卫加三倍!”
维克多也怒起,大手狠拍桌子,直接强硬地驳回了一切。
“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我军本就被连续的胜利搞得颇为疲怠,被骚扰、经历小失败是好事!”
“不必再议了!都回去,把粮仓看好!”
随后维克多仿佛泄气了一般,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离开。
这些将领们虽然心有火气,但只能听命,略施一礼纷纷退出中军帐。
外面的士兵已然疲惫至极,他们散乱地挤在篝火旁,甚至连喝水都没有力气。
由于频繁规律的骚扰,多数士兵都不再脱下甲胄,只是借机歇息片刻,静等半个时辰后的下一次骚扰。
军令不可违,况且骚扰这种战法本身就取决于状态,一旦展露出一丝一毫的虚弱疲乏,那么来的就不是骚扰部队,而是正经的大军压境了。
这些马扎尔士兵心里也都清楚,因此默默忍受着来自奥斯塔里希的骚扰,只是一次又一次的骚扰,抓不住的敌军的的确确带来了强烈的挫败感。
而退出中军帐的霍尔法心中又何尝不能理解呢,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恶心让他的情绪如烈焰般燃烧,双眼透着执拗与怒火。
他不甘心让奥斯塔里希的突袭将自己的军心一点点击溃,但夜色与敌军灵活的战术让他的每一次反击计划都如泥牛入海。
其他的将领也都大同小异,怪就怪在他们不是主场作战,对地形的了解远不如奥斯塔里希本土人,只能忍受着敌军的侵袭。
远处传来野兽的嚎叫声,风中夹杂着寒意,士兵们的呼吸在夜里愈加沉重,而将领霍尔法的影子被摇曳的油灯拉得愈发修长,笼罩着整个中军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上到元帅下到小兵,每个人都知道,这场骚扰战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