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这位大佬江宇可熟悉了,不就是县钢铁厂的党委书记兼大厂长曹洪杰嘛!
只见他脚踏一双闪亮的水鞋,手里还捂着块方手帕,鼻子似乎有点儿不舒服。
一进门,曹洪杰就热情地招呼上了:
“哎哟,江县长啊,您大驾光临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呢?我好给您准备个欢迎仪式嘛,哈哈。”
江宇微微一笑,话语中带着点儿调侃:
“曹厂长,您这应该是头一回来这宿舍区遛弯儿吧?”
曹洪杰一听,尴尬地笑了笑:
“嘿嘿,这不是平时工作太忙嘛,真没空下来溜达。”
江宇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戏谑:
“曹厂长,瞧瞧这屋里的情况,您还能笑得出来。”
这时,曹洪杰才注意到屋里躺着俩人,吓得他连退好几步,心里直嘀咕:
这手下也太不靠谱了,怎么也不说一声老魏家出事儿了。
曹洪杰接到电话那会儿,正跟别墅里的娇滴滴美人儿腻歪呢。
电话一响,他差点儿没跳起来:
“你找死啊,这时候打电话,搅了我的好事!”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声音:
“曹书记,快来宿舍区吧,我看见县里的领导来了。”
“谁来了?”
曹洪杰懒洋洋地问,胳膊一撑,肥嘟嘟的身子半坐起来。
“好像是江县长,带着七八个人呢。”
对方说完,电话就“嘟”的一声挂了。
曹洪杰顿时没了兴致,匆匆从床上爬起,胡乱套了件衣服。
床上的美人儿坐起身来,胸前那对“小白兔”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娇滴滴地说:
“曹哥,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儿哦。”
“宝贝,忘不了,不就是一辆车嘛,只要你把我伺候好了,金山银山我都给你搬来。”
司机很快开着车来接曹洪杰,一路狂奔到钢厂宿舍。
刚到门口,曹洪杰就被那臭味儿熏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再加上满地黑漆漆的污水,他连车门都不想下:
“这个江宇,芝麻绿豆大的官儿,还学人家微服私访,害得老子这么早爬起来。”
司机挺有眼力劲儿,赶紧从后备箱里翻出自己洗车时穿的水鞋,恭恭敬敬地递给了老板。
曹洪杰换上水鞋,小心翼翼地趟着黑水往里走。
群众们一看他这架势,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大家伙儿都默契地扭过头去,一路上居然没人搭理他。
曹洪杰边走边左顾右盼,直到走到最后一栋楼,才发现西边围着一群人,连忙凑了过去。
一听江宇这么说自己,曹洪杰脸上挂不住了,他猛地一转头,冲着老魏就开骂:
“老魏,家里有人走了,怎么不赶紧送去殡仪馆?像什么话嘛!”
“曹厂长,要是有钱我早就送去了,我也不想给您添堵啊。”
老魏怯生生地答道。
“赶紧找人送去,钱厂里给出。”
“真是的,也不注意点影响。”
曹洪杰气呼呼地说。
“曹厂长,您能进来换水鞋,可住这儿的老百姓总不能天天穿着水鞋过日子吧?”
江宇问道。
“江县长,您批评得对,是我关心不够。”
“我一定配合公用事业局的同志,把这儿的管道疏通好,这点钱厂里还是有的。”
曹洪杰赔着笑脸说。
“老魏同志,人死不能复生,咱们活着的人得好好活下去,才对得起死者。”
“我让民政局的同志留下来帮你处理后事,你放心,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再持续下去。”
江宇站起身,握住老魏的手说道。
其他领导一看江宇给老魏送了钱,也都或多或少地留了点儿,老魏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地作揖。
离开小区,江宇对曹洪杰说:
“曹厂长,一会儿去县政府开个会。”
“好嘞,我马上到。”
曹洪杰点头哈腰地答应着。
上了中巴车,江宇对大家说:
“今天让大家受累了,害得同志们损失了一双鞋,不过我觉得挺值的,这样的场景可不多见啊。”
“大家回去换换衣服,半个小时后在会议室继续开会。”
江宇回到办公室,简单洗漱了一番,换了身衣服,稍作休息就起身去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与会人员都到齐了。
虽然大家都洗了一遍,但空气里还是有一丝淡淡的臭味。
江宇瞅了瞅坐在旁边的曹洪杰,笑道:
“同志们闻到臭味了吧?”
“臭点儿好啊!能让人清醒清醒。”
开发区的大当家宋伟书笑眯眯地对江县长说:
“江县长,您这堂课真是生动极了,看得我心里直发憷。”
“不对,是羞愧难当,真没想到咱们的老百姓过得这么不容易,我这心里头啊,是满满的责任感。”
“好啦好啦,现在可不是咱们自责或者找背锅侠的时候,”
江宇摆摆手,眼神直接锁定了曹洪杰:
“咱们得琢磨琢磨,怎么把这难题给解决了,还得是根治的那种。”
曹洪杰从踏进会议室那刻起,心里就像揣了个小兔子,生怕江宇点名批评他。
这不,江宇一眼看过来,他立马感觉压力山大,得说点什么才行。
于是,他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江县长,各位领导,咱们厂的情况,上次江县长来调研的时候,我可是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儿都说了。”
“现在啊,连工人们的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这可不是我老曹没本事,实在是市场环境太恶劣了,产品卖不出去,厂里资金链都快断了。”
“别急着说自己没本事,”
江宇眉头一皱,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悦:
“那我问问你,你们厂的困境是今天才有的吗?”
“这么久了你都在干啥?想了啥辙?我看啊,你就是没本事!”
曹洪杰那胖乎乎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尴尬得站在原地,嘴皮子动了动,愣是一个字没蹦出来。
“你不仅仅是没本事,简直是失职到家!”
江宇的火气蹭一下就上来了:
“职工宿舍的问题拖多久了?你关心过吗?”
“老魏家那情况,都几十年了,你问过一句没有?”
“你知道老魏的妻儿为啥自杀吗?”
“曹厂长,你摸摸良心,你还在不在?”
“老百姓过得这么难,你呢?坐的车比我这个县长还豪华,你要是我,早就羞得辞职了!”
这一番话,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震住了,谁见过江宇发这么大火?
会议室里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大家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曹洪杰,心里都嘀咕着:
哎,你这是撞枪口上了啊!
曹洪杰胸口起伏得像风箱,他压根儿没想到江宇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好歹自己也是个副县级干部呢,这脸往哪儿搁啊!
“江县长,老魏老婆和儿子的死,跟我老曹有啥关系?”
“又不是我害的。”
“再说,我又不是神仙,能有三头六臂,您不能把屎盆子全扣我头上吧?”
曹洪杰委屈得都快哭了。
曹洪杰脸红得跟关公似的,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活像要蹦出来似的。
大家一听曹洪杰这话,心里都嘀咕开了:
老曹这回算是捅了马蜂窝了,江宇那火爆脾气,他这厂长位子怕是要不保了。
“啪”的一声巨响,江宇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都跳了跳。
“你算哪根葱啊?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
“你的职工都快被逼死了,你还在这里大放厥词!给我滚出去!”
江宇气得手直哆嗦,他真是没见过这么没良心的人。
“你……你敢骂我?”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济北市市长曹洪山的亲弟弟!”
曹洪杰气得满脸通红,说话都结巴了。
“你就是玉皇大帝的弟弟,今天这顿骂你也得挨着!给我滚蛋!”
江宇手指着门口,毫不留情。
县委办公室主任和孙吉星见状,连忙上前,架起曹洪杰就往门外推。
江宇点燃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
“我提议,咱们马上成立个调查小组,进驻县钢铁厂,把亏损的原因查个水落石出,看看里面有没有猫腻。”
“大家举手表决吧,同意的请举手!”
副县长们哪还敢多嘴,一个个手举得跟旗杆似的,全票通过了江宇的提议。
“好!韩秀琴同志,就由你来担任这个调查组的副组长,直接向我汇报。有问题没?”
江宇转头看向副县长韩秀琴。
“没问题,江县长。”
韩秀琴心里那个苦啊,她这回可是要得罪省城市长的亲弟弟了。
“散会吧,刘局长,你留一下。”
江宇站起来对政法委书记刘仁杰说道。
刘仁杰本来还想躲一躲这次县长办公会的,但见江宇没提,就硬着头皮和民政局、公用事业局的两位局长一起参加了会议。
跟着江宇进了办公室,刘仁杰笑着说道:
“江县长,你今天骂得真痛快!这个曹洪杰平时就仗着他哥哥横行霸道,今天真是大快人心啊!”
“刘书记,你是我老大哥,我也不瞒你。”
“我就是想拿曹洪杰开刀,打开县钢铁厂的改革局面。”
“看到职工们过得那么苦,我心里真不是滋味。”
“这次他肯定会去找他哥哥曹市长诉苦,但咱们改革的大旗不能倒!”
江宇一脸坚定。
“要是咱曹市长是个通情达理的人,那倒还好办,不过咱们也得留个心眼儿。”
“你赶紧派人去悄悄摸摸地查查看曹洪杰那小子,免得他动什么歪脑筋,把证据给藏了或者销毁了。”
“我一会儿还得去找季书记,跟他通个气儿。”
江宇笑眯眯地说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得嘞,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我保证让人把他盯得紧紧的,连眼睛眨一下都不放过,一有风吹草动,我立马就动手。”
自从打定主意跟着江宇混,刘仁杰已经把江宇当成了自家老大,毕竟江宇的实力在那儿摆着,别人不清楚,他刘仁杰可是心知肚明。
江宇这回可真是料事如神,曹洪杰从会议室里一出来,气呼呼地就钻进了车里,对司机吼了一声:
“去省城!”
听说自家老弟有急事找自己,济北市的市长曹洪山二话不说,立马就往家里赶。
“哥啊!这回你可得给我撑腰啊!”
“江宇骂我几句我倒是不在乎,可他居然连咱们祖宗八辈都一块儿给骂上了。”
“他这是完全没把你这个市长放在眼里啊!”
“他骂我就是打你的脸啊!”
曹洪杰添油加醋地把事情经过跟哥哥曹洪山说了个一清二楚。
听着弟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曹洪山的眉头皱得跟个包子似的,他一生气,手里的茶杯“啪嗒”一下就被摔到了地上:
“这也太不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