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晨在观摩瓷器的时候一直都屏声敛气，沉默不语。
他这副架势倒是给旁边的老爷子吓得够呛。
一边观察赵晨手上的动作。
一边暗自打亮赵晨的神色。
只要他一皱眉，老人家的心就跟着跳一下。
半天赵晨才放下手中的放大镜。
看向老人说：“实在不是我眼力不行，而是您这件瓷器有些太脏污了。”
“我现在只能看出来他是前朝的，但是具体的价值估计得洗干净我才能看出来。”
老人家连连点头，并且表示：“理解理解我这有水，现在就能给你洗干净，旁边还有刷子这上面的油不要紧的，刷两下就好了。”
听见如此粗暴的方式，赵晨下意识皱了皱眉。
他笑得有些无奈，“老人家不能这么粗暴的，万一给他洗破了，那这可就分文不值了。”
老爷子没想到，这东西居然这么金贵，还会刷破？
一时间也有些苦恼。
“那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赵晨将手上的瓷瓶拿起来再次观摩，幸亏戴着手套，原本戴上的手套此时都已经发黄发黑，从瓷瓶手身上扯下来的时候，都有些发黏。
眼前这只瓷瓶虽然被油污覆盖，但赵晨相信自己应该不会走眼。
于是看向：“老人先不麻烦了，我直接带回家，到时候我自己处理。”
“不管品质怎样，我都不再向你这边追责，你看怎么样？”
一听到不用自己负责任，老人连忙点了点头。
然后询问：“那依您看这东西能卖多少？”
看了一眼手中满是油渍的瓷瓶，又看了看寒冬腊月都穿着单薄，以及后面那破败的牛棚。
“十五块。”
听见这个数字，老人简直大喜过望。
“好好好可以可以。”
“这东西就卖给你了，谢谢你啊年轻人，你一定会发大财的。”
显然在老人心里这老物件。
哪怕年代够久，是能当传家宝的地步。
但在吃不起饭的年代，也是不值十五块钱的。
而赵晨出了如此高的价格，在他看来就是为了补贴照顾他们家，所以心里满是感激。
赵晨听着笑了笑，确实是有一点这方面的原因，不过，他也相信自己绝对不会看走眼。
这绝对是好东西。
把东西包起来放好。
赵晨随口问了一句，“老人家你怎么不住在村子里或者旁边的大队里？”
这荒郊野外的又是个牛棚，多少有点不安全了，老人家原本接过十五块钱开开心心的。
一听赵晨这话，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了大半。
他苦笑了一声：“唉，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想呢？”
人毕竟是群居动物，更何况这个年代治安不好。
听到这里赵晨就知道自己是不是多嘴了。
一个人住在村子外面的牛棚里，肯定是因为某种原因被赶出来了，赵晨无心插手别人的事情，点点头之后把东西抱上车就走了。
但是他留下的十五块钱却被老人家，珍重万分的藏了起来，对于他们这家徒四壁来说，十五块钱无疑是一笔巨款，关键时候甚至可以救命。
赵晨从老人那里离开之后，没过多久就进入了附近的村庄。
眼前这个分子倒是比上次去的那个大队看起来整齐干净不少。
一切都井然有序的样子，大家都热火朝天的忙着手上的事情，突然见赵晨这么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年轻后生，进村还有一些稀奇。
有人高声询问。
“年轻人，你是谁家的？”
此言一出，成功让所有人都朝着这边看过来。
“我是隔壁村子的。”赵晨也同样高声回道，对于自己捏造的身份也是脸不红心不跳，开玩笑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我来这边收老物件——”
“婶子，你那边如果有什么古董瓷器玉器，青铜器都可以拿到我这里来换钱！”
大家原本还都没往心里去，直到听见那个关键词，一时之间就连最开始埋头干活的人都抬起头来。
“你说什么可以换钱？”
“等等小伙子你再说一遍，什么能换钱啊？”
赵晨不厌其烦的重复：“瓷器青铜器书画还有铜钱都可以。”
赵晨说完之后只见议论声四起，大家坐在一块用西安古话叽叽喳喳的讨论着。
最后还是开口的那个妇人问：“啥叫青铜器啊，还有那个瓷器是啥？”
“小伙子你给我仔细讲一讲，说不定我家还真有哩。”生怕赵晨说的不耐烦，那妇人又补充一句。
“我们吃饭的碗有些就是瓷的，但是那种我这边不要，得以前传下来的那种。”
“嘿，别说，我家有个花瓶，是我娘给我的嫁妆！据说我姥姥的姥姥那一辈就有了。”
“年轻人这算不算啊？”
听到这么有意义的东西，赵晨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说道：“你可以拿来我看一看说不定呢。”
那妇人听完之后大喜过望：“你等着啊，等我下工之后就回去拿。”
赵晨这才注意到他们此刻似乎是上工的时间，村子里的人几乎都聚集在这一片，应该不太好擅离职守。
“我先去村子里转转，等你下工之后拿东西来村门口，我会在那边等着。”
双方确定好时间位置之后，赵晨摆了摆手骑车走了。
村子里路不好，这也是赵晨只在西安城不远的周围转的缘故。
他继续在村子里转了一圈，碰见的人不是在干活，就是在去干活的路上，有好奇的向他打听，赵晨照常说了。
之后一如往常约定好在村门口见。
骑到半路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赵晨掉头朝村门口而去。
还没到村口呢，就见着远处乌泱泱的一大群人，手上抱着东西的不少，但更多的都是端着饭碗来看热闹的。
拿着东西的村民心里正忐忑呢，远远的见赵晨骑着自行车过来了，顿时一拥而上。
“后生快来看我这东西值不值钱你卖多少钱。”
众人着急忙慌的把赵晨的路堵得水泄不通。
这么久了，赵晨头一次这么狼狈，他只能无奈地高声呼喊：“大家都让一让啊，等我下了车我再慢慢看。”
村民们这才哄笑一声，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