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虎不以为意,这也是他对秦朗的一个试探。
若秦朗嗜杀成性,那他的命令以后能躲就还是要躲。
尽管是知遇之恩,但他李三虎不是不明是非助纣为虐的莽汉。
没人想自己的顶头上司是个疯子,聪明如李三虎更是明白。
“那辽人?”李三虎又小声问道。
“辽人还剩下多少?”秦朗问道。
“约莫6000余人,只有1000壮年,余下的都是老弱妇孺。”李三虎这次倒是回答的挺快。
“壮年弄死,十岁以上的孩童一并坑杀,余下的小孩,就是想报复也要时间了。
我不想妄动杀念,可我这次我不杀他们,反手他们就是部族军里坚定的战士。”
秦朗从不圣母,能留下老弱妇孺已经是他仁慈的极限。
大辽叩边,对待宋民可从来没这么仁慈过。
“末将明白。”李三虎领命离开。
他只需要秦朗的一个意思,余下的他作为合格的属下知道怎么做。
“将军。”辽人看押的简易营寨外,两个士卒行礼。
“开门,把人提出来,先壮年,后孩童,给他们个痛快的。”李三虎面沉似铁。
秦朗偶尔的妇人之仁,他能补上。
他不嗜杀,但他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车轮以上的孩童,都不要留,车轮以下的,只留女孩,这是民族的战斗,对不起了。”
李三虎漠然道。
“是。”两个都头对视一眼,抱拳进了这个简易营寨。
李三虎嘱咐完这边,又提着另一队人向营寨中央走去。
这些都是些神情麻木的宋人。
衣着破烂,浑身散发着馊味,肮脏、丑陋是他们的基调。
宛若行尸走肉。
其间偶尔才能发现一两个还能称得上是人的,掺杂其中。
李三虎心情沉重,这些都是大宋的子民。
和幽云十六州的汉民不同,他们来到辽地纯属胁迫。
这些都是他们当兵的失职。
“少爷,宋民这么多,都在这了。”李三虎带人在秦朗面前站定。
秦朗看着全是呆滞神色的宋人,眼神中不忍连连。
“娘子,就是那个少年,那个少年一箭把阿查科给射死了。”
宋三也在人群里,他激动的给自家娘子指着秦朗。
“那是我们的恩公。”他的娘子也满是感谢。
虽然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命运是什么,可眼下杀了欺压他们的辽人。
即便这些人取走他们的命,他们也不会有多少怨言的。
“列位,我是保定府别驾,大宋官员,秦朗。”
看着乌泱泱的人群站定,秦朗起身站在磨盘上朗声道。
“大宋?”一老叟浑浊的眼眸里一丝光亮闪过。
“老头子我耳背,这年轻人,你说的大宋可是南边的大宋国?”
一个驼背老叟满脸不可思议的问道。
他脸上带着小心翼翼,像是怕不小心把美梦戳破一般。
“是,是大宋国。”秦朗回答的很笃定。
“你们是来救我们的?”老叟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不是,我们只是一路赶到了此处,恰逢其会和诸位相遇。”秦朗直言道。
“哦,那你们走,带上我们可行?”老叟眼中的失望难以掩饰。
他们本来就算是大宋的弃子,从被辽人掳来就知道,他们此生能再次踏足大宋的可能性基本为0。
“不行,因为我们要去的是辽狗的大同府,我们的云州。
此行转战千里,九死一生,带着你们万无活路。”
秦朗苦笑道。
“云州,难得大人好见识,还知道那地叫云州。”老叟揶揄的看着秦朗。
“大宋之地,就是死,也不敢忘。”秦朗庄重行叉手礼。
老叟一慌,赶忙还礼。
十多年未行此礼,倒是一点没生疏,都刻在骨子里了。
“大人,是我老东西不识好歹了。”老叟苦笑道。
“不,是大宋对不起你们。”秦朗叹息道。
“所以我们其实也没多久能活是吧?”老叟看着愧疚的秦朗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不敢说多久,多则十日,少则五日,总还是没问题的。”秦朗直言不讳。
“够了,我们能吃肉不?”老叟指着秦朗战马上挂的肉干,咽了口唾沫道。
“当然,吃新鲜的,这个部落所有的牛羊牲畜,你们皆可享用。”秦朗正色道。
明知是个死,享受到最后,无可厚非。
队伍里传来了各种压抑的咽口水的声音。
“终究是大宋对不起你们。”秦朗别过头去。
“娃娃,有心了,我们一点不怪你。
能过几天人过的日子,我们这些老家伙们都知足了。
反正我们年事已高,其实也没多少活头了。”
老叟此刻释怀了很多,他看得出秦朗的难过不是作假。
“是我们为官的无能。”秦朗难过道。
“起码不是你无能?不是吗?敢于带着部队往大辽地界上闯的。
咱大宋就你这一个少年官了,我们怎可能会扯你后腿呢。”
老叟竖起大拇指道。
“给我3年时间,若你们能坚持。
届时我率铁骑,光明正大风风光光的接大家回家。”
秦朗看着老叟义正言辞的说道。
这话不像许诺,更像是盟誓。
“好,那我们这些老家伙可多半能活到那个时候,不是给你开玩笑,看到后面的那个狼山了吗?”
老叟一指身后黑暗处隐隐绰绰的山形影子道。
“那山怎么了?”秦朗疑惑道。
“山上有狼。”老叟回答的一本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