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城东北十里。
官道上骑兵穿梭,不时传回前方消息。
洪承畴、卢象升、曹文诏、刘文耀、山西总兵张应昌、河南巡抚玄默,静静矗立等待。
进入巳时不久,远处出现马队,半刻钟后马队来到近前。
众人立即迎上去,跪地高呼:
“臣等恭迎圣安!”
孙传庭未下马,他品级比在场有些人低,却是传旨天使,该要的规矩得要,朝北方拱手道:
“圣躬安!”
“天使一路辛苦!”
“想必乃洪督宪当下?”
“正是!”
“本使奉圣命,宣旨后将立即奔赴陕西,诸位就在此接旨吧!”
说完,孙传庭翻身下马。
洪承畴微愣,军营里设着香案呢,就在这里接旨?
孙传庭微微一笑,说道:
“圣谕,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无妨。”
“遵旨!”
孙传庭掏出圣旨,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卢象升、洪承畴接旨!”
二人对视一眼,再次伏下身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郧阳巡抚卢象升、五省总督洪承畴,剿贼有功,朕心甚慰。
为尽早剿灭流寇,还大明朗朗乾坤,着原郧阳巡抚卢象升,加少保、兵部尚书衔,升任十省剿贼总督,入军机处,赐尚方剑。
提督陕西、四川、山西、湖广、河南、江西、山东、南直隶、宣大、三边军务民政!
原五省总督洪承畴,加少保,兵部尚书衔,升十省副总督!洪承畴分管三边、陕西、四川、山西、宣大诸省镇。
卢象升分管湖广、河南、江西、山东、南直隶五省,节制洪承畴。
取消原定六个月灭贼期限,授卢象升便宜行事之权,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拜三叩接旨,卢象升头上顶着若干问号。
洪承畴跟他也差不多,心中满是困惑。
以前是他节制卢象升,现在虽仍分管五省并升格为十省副职,但却成了下属。
严格地讲,两人都是英雄惜英雄,不存在妒忌,只是此番任命加上取消剿贼限期,还啥军机处,着实让人意外。
孙传庭将尚方宝剑、兵符、令牌、印信等物,庄重地递给卢象升。
开口道:
“想必两位总督有所狐疑,军机处并兵部、户部尚有公文,这里还有朝廷邸报,二位一看便知。”
两人匆匆接过,轮流查看。
军机处公文中,作了灭贼战略规划,外调关宁军等事宜。
户部公文更亮眼,根本不是刘文耀所说的军饷那么简单。
除了补发欠饷外,还有赈灾银及储备银,邸报也对近期朝堂琐事,进行了相应记载。
一目数行,不多时两人心中坦然,显得非常兴奋。
孙传庭见状,作揖道:
“想必二位督宪已了然于心,还请速速派人清点银两,有劳了!”
“多谢上差!”
“下官宣旨之后就不再是上差,往后属于二位上官麾下,望两位督宪多多关照!”
“伯雅兄客气,多亏你带来圣旨又带来银两,解得卢某与彦演兄燃眉之急。”
“那是那是!”
两人向属下招了招手,与孙传庭的人逐一清点银两。
“二位上官,抽调之关宁军,预计半个月内可到,圣上如此安排,势必围住大部流贼,下官便可尽心打造陕西。”
“哦?依伯雅意思,此筹划出自陛下手笔?”
卢象升问道。
“实不相瞒,调兵乃圣上力促而就,战略部署也是圣上牵头。
欠饷及赈灾银,圣上让光禄寺出60万两,内帑出70万,就连给下官的15万,给卢总督的50万,均来自内帑!”
卢洪二人错愕万分,皇上咋这样大方?
调兵又如此干脆,哪像印象当中的皇帝,莫非皇帝换了个人?
见他们那样,孙传庭心中暗笑,皇帝可早都变样了,随口问道:
“敢问洪督宪,不知临洮曹总兵,当下是否在南阳?”
“文诏兄!”
“末将在!”
“速来见过孙巡抚!”
“遵命!”
“阁下便是曹总兵?”
“正是!下官拜见抚台大人!”
“曹总兵客气,如此孙某无需去陕西寻你,圣上有口谕,快快接旨!”
曹文诏一惊,连忙跪下听旨。
“圣上口谕,曹文诏一旦遇敌,不得孤身冲阵,否则捉拿进京问罪,钦此!”
“臣…臣领旨谢恩!”
曹文诏懵懵的,杀敌还要问罪,这叫啥口谕?
“文诏兄,乃当今圣上心系你之安危啊,哈哈哈...”
卢象升调侃道。
曹文诏恍然大悟,自己一个大老粗,能得到天子特殊关照,荣幸之极也,像个小媳妇儿似的,撕牙咧嘴笑起来。
崇祯之所以带句话,就是知道原有历史走向。
曹文诏将于今年夏天只身深陷包围,最后自尽而亡,但愿蝴蝶的翅膀,加上这句口谕,能改变他的命运。
卢象升叫上玄默、张应昌等,几人又在那儿寒暄一阵。
半个时辰后,银两交接完毕,孙传庭上马,留下十余个文官和太监,与众人拱手告别。
两路人朝着不同方向,分道而去。
回军营途中,卢象升细品圣旨及公文,他不理解天子咋敢这样做,不怕下面的人拥兵自重吗?
对于他的品行来说,不可能去当军阀,唯有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联想到军饷、赈灾银、储备银,还有左良玉一事,心中的喜悦劲,渐渐消停下来。
左良玉部军纪败坏,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以前多少都知道些。
还好这次带的是洪兵,如果是左良玉亲率所部,恐怕后果更严重。
圣上给的这么多银子,自己并不贪财,可当上总督,手里只有几千天雄军,就算1万关宁军前来,也谈不上兵多将广。
军机处公文,让他要大力扩军练军,届时必然花钱如流水。
自己若占得太多,有失人心,太少又捉襟见肘,银子多了也是劳心事儿。
一路寻思良久,始终未找到妥善解决方案。
见他一路沉闷,跟在身后的刘文耀贴了上去,小声说道:
“大人,是否在为银两等事烦恼?”
卢象升微愣:
“小侯爷所言不差。”
“大人稍安勿躁,属下这里有良方。”
“哦?”
“稍后回营,请给属下片刻功夫,大人便可坦然应对。”
见他神秘兮兮的,周围又那么多人,卢象升只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