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中道跟在了宋莫浔和顾若云一道。
这二人不知疲累,拼命赶路,生生累死了两匹上好宝马。
肖中道摇了摇头,暗道不愧是侯府出来的,就是不知珍惜。
他本以为宋顾二人会歇息一日,再行上路,谁知宋莫浔竟是在驿站打听好了方向,便要继续急行赶路。
随后他便见二人一头钻进了密林,走了不多时,便像没头苍蝇般的,满地乱转,转来转去都是转回到同一棵树前。
那棵树没甚稀奇,只不过树身上系着根早已分辨不清颜色的绳子,想来是前人所系,或为祈福,或为记号,已不可知。
肖中道只当二人是中了邪,就当他观赏到二人从怀里颤抖着摸出锦囊,而那锦囊又凭空消失时,他才明白过来。
不是中邪,而是撞邪!
这是不知哪路高人设下的迷阵,肖中道有心相救,奈何他半点道术都不通,实在不知如何去救。
眼前忽然一片金光大盛,而自那金光中钻出的,竟是他日思夜想之人——贺璋。
许是永安京的事情繁杂无章,贺璋消瘦了几分,眉目却更加坚毅了,他手中掐诀,连连甩出去好几道符咒,而三人眼前,一只怪异无比散发着腥臭味道的妖兽也终于现身了。
是朱厌。
红色的鸟身巨大无比,两只几乎遮天蔽日的翅膀不住地扇动着,猩红的口张张合合,不时有腥臭的涎水滴落,仿佛火焰,将地面灼黑。
贺璋口中不住念诵,一串又一串符咒犹如有了实体,金光闪闪的符咒一圈又一圈缠上朱厌的身体。
宋莫浔是最先发现异常的,金光从缝隙中透出,逐渐扩大成一片光晕,那道人影从金光中迈出,双手掐诀,英姿飒爽。
宋莫浔最初以为是百里相,仔细一望,却是贺璋。
他的一颗心顿时便又如坠冰窟,顾若云站在他身前,仍是一动未动。
宋莫浔还当她是惊吓过度至于痴傻,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吼了一声:“小心!”
谁知顾若云却不是被吓得一动不动,她像是入定老僧被忽然惊醒,涣散的瞳孔重又聚拢,巨大的啸鸣和风声吹过林海,沙沙作响。
顾若云的那一声喊却穿透了这一切嘈杂,送到了宋莫浔耳边:“符咒!缩地成寸符!”
宋莫浔也顿时惊醒,二人临走之际,百里相曾送了他们几个缩地成寸符,还千叮咛万嘱咐了好一番。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贺璋口中的金色符咒正将朱厌紧紧地缚住,越收越紧,宋莫浔被顾若云提醒,也胡乱也摸贴身藏着的缩地成寸符。
随着贺璋口中一声暴喝:“收!”
宋莫浔和顾若云手中同时举着缩地成寸符,正要催动符咒,逃离此间。
朱厌忽然动了,它并未如何振翅如何高喊,一双眼睛却如同燃烧着的火红灯笼,瞬时红光暴涨,而它的周身也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贺璋心道不妙,脚上发力,赶忙后退,却还是慢了一步,半幅衣衫被烧了个精光,露出了精壮却白皙的上半身。
肖中道仗着好目力,一直躲在树上偷看,见到此幕情景,心下百感交集,不知该是窃喜还是焦急。
肖中道的嘴角,不自觉地挂上了一抹笑。
宋莫浔本以为可以在火焰波及前,同顾若云使用缩地成寸符成功撤出,谁知那火焰竟像是长了眼睛般,两道细小的火舌迅速缠了上来,将黄纸符咒烧了个一干二净。
宋莫浔心中那点要弃贺璋而去的愧疚感顿时散去,他方才心急,一把将那几张缩地成寸符都抓了出来。
此刻,却被烧了个精光。
他再去看顾若云,对方也是同样神情,想来也是一样。
顾若云手中提刀,带着一往无前般的神情,紧紧盯着那只仍在仰头啸鸣的朱厌。
贺璋的境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手中的符咒如流水般砸了过去,却都如泥牛入海,半分效果都无。
宋莫浔知道自己已退无可退,双手握着短剑,上前半步,挡在了顾若云面前。
顾若云只觉自己的目光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她一愣,再仔细去看,却是宋莫浔的背影。
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麻麻痒痒的,又像是被蚂蚁咬了一口。
一个念头只是如闪电般在顾若云的心头一闪而过:想不到他也有如此勇敢的一天。
还不待她多想,盛怒之下的朱厌又喷出数道火焰,将茂密的树林烧成了平地。
宋莫浔回身抱住顾若云,凭借着多年吊儿郎当习武的本能左闪右躲。
就在一道火舌卷上二人衣袍下摆之时,顾若云的右手忽然触碰到了什么东西,是她悬在腰间的,里面放着京城春香堂的香丸。
茉莉花香的味道,她最喜欢的味道。
顾若云心念一动,狂欢的喜悦忽然席卷上心头,她一把扯下香囊,还隔着布料,她口念咒语,催动了符咒。
一个眨眼之际,二人的身影顿时消失无踪。
那是顾若云怕自己粗心,专门藏在香囊里的最后一张缩地成寸符,没成想却救了他们的性命。
再睁眼时,二人出现在了永安京的百里府内。
而他们的面前,是目瞪口呆的百里相和江风启。
他们看着衣衫不整的宋顾二人,几乎不知这狼狈是何人所致。
宋莫浔和顾若云瘫倒在地,顾若云头一歪,直接晕了过去。
宋莫浔勉强抬起一点头,双眼无神,不知望向何处,口中喃喃:“快去…救贺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