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普也在受邀之列。
这其实并不能说明他和佛尔果充之间有什么联系,可胤礽一想到佛尔果充那张油腻腻的脸,便觉得他应该不会越过凌普,把好处独占。
否则以凌普的性子,怕是早就闹翻天了。
他从京城过来视察,凌普都不敢出来见他,光这一点,就足够胤礽怀疑了。
毕竟,他可是凌普明面上最大的靠山。
至于私下里他有没有改投他人,胤礽却是不知道的。
胤礽将上面记载的信息看完,陷入沉思之中。
官府采购的粮食都是用在劳工身上的,两车粮食对于那偌大的港口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密信上点出运粮车的重量不对,胤礽大抵也能猜出那车子里头究竟是什么。
无非是金银二字。
而且这送钱的时机被周府拿捏的极为准确。
应是佛尔果充前脚给县令送了帖子,后脚周家就把银子给送到县衙了。
如此看来,此地县令与那周府应该有很深的联系才对。
再想到那周府之中,可能隐藏着大量的人手,胤礽眉心一跳。
这周府,不会是个贼窝吧?
越想越有这种可能。
胤礽深吸了口气,暗自做了决定,转头问道,
“达春可有消息?”
“回殿下,大人往回京的路上绕了一圈之后,做好伪装又回了城郊的村子上,距离县城不到十里的路程。”
原来也是打着灯下黑的主意,胤礽点了点头,
“那胤禛呢?”
“从昨夜孙进传递的消息看,四爷应该是安全的。”
“应该?”
胤礽略有些不满。
“卑职还没收到今日的消息。”
胤礽蹙眉沉思片刻,拍板道,
“连夜送信给达春,叫他带上留在城外的兄弟,今夜进城,还有……展铭调的兵马驻扎何处?”
“按您的意思,秘密驻扎在蓟县以南。”
“趁现在该不算晚,叫展铭快马加鞭,连夜围了这县城,孤今夜就给他来个一锅端!”
他出京之时带了五百号人,留在身边的精锐只有百十号,除了进港口的那三十个之外,剩下的人都游荡在城外。
趁这会儿晚宴还没结束的时候,叫陈非拿着他的手令去见城防千总,达春等人很容易就能进城。
这还要感谢佛尔果充今日心血来潮在家中设夜宴,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这么冒险。
要是提前惊动了佛尔果充和县令,他们把证据销毁了,他该如何去寻幕后之人?
胤礽本意是不愿这么冒险的,但没办法,胤禛那小兔崽子脑子一热就跑到港口上去了,虽然眼下还是安全的,可谁知道明天是个什么光景?
他若是不加快脚步,万一胤禛出了什么事儿,他心里那关都过不去。
胤礽一声令下,城中百十号好手都动作了起来。
窦广仁去城外给达春报信。
陈非带了几个人去了城门,提前替达春等人开路。
其余人也都迅速赶往佛尔果充、县令、凌普,以及港口驻军都统的府邸。
若是这些人在围城之前有什么异动,他们也好迅速做出应对。
城墙门楼之中,驻军千总哈尔额敦与手底下的把总喝酒,他心中是不怎么痛快的。
他出身镶白旗纳塔氏,在旗中地位并不高,但他早年运道不错,巴结上了富察·宜里布,经宜里布牵头,他在如今的都统手下谋了个千总(正六品)的缺。
本来他是千总之中最受都统信重的,两年之前就有升任守备(正五品),但可惜宜里布一朝落难,连累他也越来越不受都统待见。
哈尔额敦只感叹时运不济。
宜里布怎么不等他升了官儿,再被赶出亲军营呢?
今日顶头上司去赴宴,其余与他同等级别的同僚都被带走了,独独留了他一个在这城防之上。
哈尔额敦心生怨怼,却不敢违抗正面违抗统领的命令,只能在当值的时候喝点小酒解解闷。
听到有人求见自己,哈尔额敦已经染了些醉意的脸颊上布满了不耐,
“什么阿猫阿狗,还敢求见爷?叫他滚!”
“大人,来人说他是太子亲卫。”
“什么亲卫不亲……等等,你说他是谁的亲卫?”
来通禀的人又重复了一遍,
“太子亲卫!”
哈尔额敦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浑身酒气也散去了大半。
太子亲卫来见他作甚?
哈尔额敦脑子里头念头飞快转动,然后急切的吩咐手下一个把总,
“快,派人去通知统领!”
他的前程可都系与统领一身,若这回及时通禀了,说不准统领能躲过一次掉脑袋的祸患,他也能借此抱上统领的大腿。
从此青云直上!
把总的脑袋还有些迷糊,
“为何要去通知……”
一句话没说完,就见门楼门口进来几个身着行服袍的男子,领头那人高声问道,
“千总大人要去通知谁啊?”
哈尔额敦见到陈非,心中暗道要遭,一边讪笑着给陈非行礼,背后却疯狂的给身后属下们打着手势。
陈非哪里能看不出他的小动作,心下冷哼一声,一个箭步冲到哈尔额敦面前,手上动作迅速的将人钳制住,推给属下。
“看紧了!”
哈尔额敦被人押住,脸上还有几分茫然,待反应过来之后,心中顿时被惊慌填满,嘴里大喝道,
“做什么?本官乃朝廷命官!私自扣押朝廷命官可是要掉脑袋的!”
陈非充耳不闻,从怀中摸出个金令,冲着一屋子的把总说道,
“太子金令在此,城防暂归吾等调遣,如敢不从,就地格杀。”
此言一出,几个把总也都清醒了过来,看看哈尔额敦,再看看手执太子金令的陈非,小鸡啄米式的点了点头。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哈尔额敦一个六品官都被人制住了,他们这些小虾米根本不够看的。
看着陈非那张冰冷的黑脸,他们毫不怀疑陈非方才那话的真实性。
上官们去赴宴吃肉喝酒,他们却连口汤都喝不上,干嘛要这么卖命去给统领报信?
万一真死了,家中妻儿老小的天就塌了。
见此情形,陈非心中总算稍稍松了口气。
若非他留了个心眼,塞了枚银子开路,跟着传讯兵到了门楼上,还听不到这蠢材千总竟想去给驻军都统传信。
真被他办成了,那太子殿下今日的部署,就成了一个笑话。
为了防止城防军中有眼线,陈非并没有干涉城防的运转,只是叫其中一个把总,去把见过他们的士兵召集到门楼之上。
他的小心谨慎还是起了大用的。
守城士兵之中确实有两个家伙,想方设法的要出门楼,陈非也没惯着,两刀下去,剩下的所有人都老实了。
就连哈尔额敦都不敢再起任何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