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浣花身姿娇俏，鬓边垂落的一缕发丝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夜风将她裙角撩起一丝弧度。
她快步向两人走来，却在还未凑近时就皱起了眉。
“你俩干嘛呢？站在这当门神？还吼……”
她顿了顿，眼神隐隐带着些狐疑，“外面都听得见你们在喊什么‘北境守不住’，声音那么响，生怕别人不知道？”
一句话噎得陈乾一愣，原本凝重无比的气氛在她一搅和。
顿时像泄了气的大鼓，再怎么撑也鼓不起劲儿来。
李城首脸上的肃穆神色也瞬间破功，他气得捋胡须瞪她：“丫头，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不好好歇着，跑出来凑什么热闹！”
李浣花一听勃了性子，叉腰反驳道：“我能不出来吗？你俩吼得惊天动地，整个府里灯都亮了几盏，这不是被吓醒的！”
陈乾低头轻笑了一声，那抹笑意一闪即逝，像夜色里一道稍纵即逝的刀光。
他没说什么，只微微偏头，将李浣花打量了一眼，眸中带着几分戏谑。
“你笑什么！”少女抬起下巴，清澈的嗓音微尖。
李城首见她真要追问，生怕再闹下去节外生枝，连忙摆手：“行了行了，回你屋去，这大人说话小孩子家家的听不懂！”
“谁不懂？”李浣花杏眼圆瞪，气鼓鼓地盯着李城首，“我可是亲眼瞧见你刚才表情严肃，还拽着陈乾一起甩脸色！”
“说吧，你们到底在商量啥大事？”
她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视，尤其落在陈乾身上时，带了几分探究。
虽然声音依旧夹枪带棒，但眼里藏不住的好奇已经拼命往外冒。
陈乾动了动嘴角，低头正了正长衫，最后苦笑一声道：“浣花姑娘，我们在说一些军中的事宜，你还是别掺和了。”
“少来！”李浣花目光发亮，见他一句话就想敷衍。
顿时想起院中杂书里的那些“男儿藏事”的老桥段，顿时仗着自己熟读《烈女记》，直接挑眉凑近几分。
她双臂环在胸前，略略昂起下巴：“连我都不能说的事，保准就是天大的秘密了吧？”
“你可别想糊弄过去，不如说说，我还能帮你们出出主意呢！”
“出什么主意！”李城首脸都快气绿了，发髻都要跳起来。
他瞪了陈乾一眼，意思是“快把这丫头糊弄过去，别让她搅合进来”。
陈乾接收到李城首的眼神，心中有些无奈。
看着她双臂抱胸，一副要把“天大的秘密”从他们两个铁骨铮铮的男人嘴里掏出来的架势。
陈乾嘴角抽了抽，忽然眯起眼睛，换了一副语调，不徐不疾地说道：
“浣花姑娘，你要是真这么好奇，不如我问你一句。”
“你可想不想学学怎么管理郡城？”
“管理郡城？”她愣了一下，语气带着几分迟疑，狐疑地盯着陈乾，“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陈乾微微挑眉，看似随意地说，“既然你这么爱掺和，不如趁早学一学管事，管郡城，管边境，管……未来。”
这话一出，李浣花眼睛顿时眯了起来，脸色也随即变了。
眼里满是警惕，“喂，陈乾，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想——”
她一压嗓子，“谋害我父亲？然后让我顶替他的位置？”
语气中的质问，像是她已经演练好了十个回合的表述方式，完全不给陈乾辩驳的机会。
陈乾一句话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李浣花见他没出声，以为是被自己戳中了痛处。
顿时后退半步，大有一种“不想交代清楚别怪我闹到朝廷去”的架势。
“你这家伙，还真干得出来这种事吧！”
“说什么让我学管理郡城，根本就是想让我坐上这个城主的位置！”
她越说越笃定，表情中带了点青春少女惯有的冲动。
“哈哈哈——”
陈乾没开口，倒是李城首实在是没忍住，捋着胡须，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
“浣花啊，你的脑袋里都在装什么东西？”
李城首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上气不接下气，“你是怎么把‘教你管理郡城’这个事，脑补成‘谋害你爹’的？”
“我！”李浣花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第二个字。
她嗔怒地瞪了李城首一眼，又瞥向陈乾，分辨道：“我这不是……提防你们这些老狐狸么！”
陈乾也忍俊不禁，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
他抿了抿嘴唇，低头掸了掸衣袖上的夜露。
一副懒得和她计较的样子，“我还真要为你爹的脑壳心疼一下，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人才’。”
“你！”
“别吵！”李城首假意一瞪，打断了李浣花的“兴师问罪”。
他伸手在空中一摆，语气中却带着几分掩不住的笑意，“丫头，这不是你能插手的事。我和陈乾说的是家国大计，你要真觉得无聊就回屋去，啊？”
“不行！”李浣花气得跺脚，眼看着自己的疑问被一笑而过，当下脑袋一转。
忽然直勾勾盯着陈乾，道：“你方才问我是不是想管郡城，这话可还没给我解释清楚——你到底什么意思？”
陈乾闻言微微一抬眼，目光深沉如夜。他抬手轻搭在膝盖上，身子微微前倾，一双墨黑的瞳孔与李浣花对视。
“意思很简单。”他语气缓慢，却带着一丝无形的压迫，“北境守不守得住，不是靠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单打独斗。”
“一个郡城要想稳住局势，靠的可是每一块长短拼出的骨头。”
李浣花被这一番话听得一愣。
她眸中闪过几分诧异，旋即嘴角一牵，试探着开口：“所以……你是真的叫我学？”
“想学？”
陈乾挑了挑眉，反问，“这话你敢跟你爹说一遍？”
“能学么？”李浣花下意识脱口而出，声音软了一些。
显然是被陈乾这冷不丁抛来的问题震住了。
“敢学，自然能学。”李城首重重地拍了拍椅背，冷哼一声，“丫头啊，别让自己成天插科打诨似的糊涂劲儿。
“若这块郡城真要交到你手上......你连今晚这份对话，能听明白几成？”
“别说陈老弟，就算我，不也得被你‘怀疑个七八遍’了？”
这一番话半是戏谑，半是训斥，把李浣花怼得站在原地羞愧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