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上因震惊差点掉到地上的下巴,君十一娘吩咐人牵出自己的马,主子离开了,她就代替主子去看那几个坑害她的宵小之辈的下场。
被养父母卖给邻村做两脚羊,被族亲卖给充满仇恨心怀叵测的族姐,再被族姐亲手送到醉魂居那般腌臜的地方,好容易回到生母身边,侯夫人不肯承认主子,还要主子以客居的表小姐这样的卑微身份去勾引五皇子,甚至连问都不问一声就将主子再度送去给人做妾……
这世界对她从无一点善良,她却把善良回报这世界满满当当。
赏花宴上她奋不顾身救了太子妃,等到自己手里有了一点银钱,她又悄悄散尽家财只为流民能有一口热粥果腹,可以挨过寒冬。
关键是主子还不要名不要利,关键时刻宁可将这份荣耀白送给狗太子。
主子开设善堂,收容那些无家可归的鳏寡老幼,请人教他们生存下去的本领。
主子是这般将大爱藏匿于心默默奉献,却从不求任何回报的人。
想到手里那些关于主子的事无巨细,尤其是她全然不在意羞辱残害过她的那个假太监,却叮嘱自己要帮一帮一同遭难的几个玉奴。
君十一娘秋波含媚的一双大眼忽的红了,这么好的主子,伤害、冒犯她的人若是依旧过得很好,那是对善良最大的羞辱。
抄近路赶到大觉寺后山,好戏正在当口。
蒋御骋颤抖的手指着被太子揽在怀中的女子:“锦娘,你不是死了吗?”
眼看人越聚越多,蒋御骋也不给二人解释的机会,狂笑着掩面而去:“哈哈哈,是我想多了,你不是锦娘,你不会因为我母亲逼着我纳妾便会弃我而去,更不会因为害怕嫁给瘸了腿的五殿下才匆忙远嫁给我蒋御骋这个窝囊废,也不是因为五殿下变成太子假死回京再续前缘……你不会的,一定不会!”
他一连的否认,像是一个个扇在宁芍脸上的耳光,直扇得宁芍风云变幻,天地失色,只剩嘤嘤嘤。
丢下一串炸雷之后蒋御骋伤心远去,只留脸色青白交错太子殿下偕同宠妾,无语问苍天。
围观的吃瓜群众自动脑补了一台台恩怨情仇的大戏之后,十分餍足的四散开去,并将今日量大管饱的巨瓜分享给亲朋好友,左邻右舍……
可以预见,用不了一天就会有各种精加工版本流传在奉京城,再经过深加工成更加扭曲的版本面对东域五国,无远弗届。
“主子,你看到了吗?我们揭开了二皮脸上那层伪装,没有人能顶着主子的身份却做着恶心主子的事情。”
宁芍便是宁芍,主子从来没稀罕过要做什么替身,宋瑾便是宋瑾,宁芍不配冒充,哪怕大家对她的真实身份俱都心知肚明。
君十一娘美艳无双的脸上满是鄙夷之色,好遗憾呢,为何主子如此心性高洁之人,却有承恩侯府那般肮脏龌龊的父母和兄弟姐妹?
另一边伤心欲绝的蒋御骋在离开众人视线之后立刻换上另一副脸孔,哪里还有半点伤心之色?
此刻的他正坐在一辆外表十分普通的马车上,旁边端坐的男子正是四海镖局名实相符的大东家宋城。
“二公子放心,明日便会有关于太子爷的香艳流言席卷奉京城,御史台言官参奏,想必令尊在朝廷中的人自然知晓如何运作,会逼得陛下在平渊道一半兵力和储君君夺臣妻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蒋御骋举起茶杯:“多谢宋兄,其实也不必非逼着那位二选一,只要拖延过夏日,南方水患再起,皇帝也就没有闲心盯着我平渊道这点兵力了。”
皇帝对平渊道与盐帮突如其来的和谐相处十分不满,想要收回他爹手中部分军权,那怎么可能?
只是皇权大过天,君要臣死,臣又不想死臣又不敢说,那便拿皇帝老儿的儿子来做点文章好了。
蒋御骋倒是对宋城背后深不可测的消息和势力既惊且惧,随便丢过来一记惊雷就炸得他外焦里嫩,父亲说他愚笨鲁莽,的确没有说错。
盐帮的激将法大哥一眼看透,他却傻傻上当了。
三年倾心相待,未曾换得枕边人一丝情谊,宁芍竟然假死脱身,又摇身一变成了太子的姬妾。
被前妻慷慨赠与青青草原之后蒋御骋早就从宁芍的烂泥塘挣扎出来,挥别风花雪月,从此做一个封疆大吏合格的嫡次子。
“你虽愚笨,好在你胸无大志,又有些气运在身上,也算是苍天怜你。”蒋御骋的老爹蒋子鹰如此评价他这次死中得活的稀奇经历。
大哥负责带兵打仗,官场权谋,那他就暗中筹措钱财,结交江湖势力,皇帝忌惮蒋家不是一日两日,蒋家没有不臣之心,但要有自保之能。
既然四海镖局那位东家有能人异士相助,那便放低姿态结交,切不可与之交恶。
本就有同生共死之义,蒋御骋和宋城倒真成了关系不错的兄弟。
世间事总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宋城和蒋御骋这边部署顺利进行,被部署的太子殿下在早朝过后被皇帝粑鼻差点拿砚台给砸死。
独孤世安也没想到,只是追个风筝,怎么就追得自己一脑门官司。
“父皇,平渊道行军大都督之子,无召入京,居心叵测,儿臣请旨将其缉拿!”
恒康帝气得手都在颤抖,想要拿龙玺去砸这个蠢儿子却又舍不得,当然了,他不是舍不得儿子,而是舍不得龙玺,想了想把手中的朱笔对着独孤世安的脸丢了出去。
“来的是蒋家嫡次子,身无任何官爵,人家带着真实有效的符传进京游玩,有何不可?你去缉拿,就不怕那帮言官说你做贼心虚?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东西!”
愚蠢基因必定来自他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娘!
“未免落人口实,承恩侯府近期内一定要拿了些错处,降爵削爵你自行斟酌,另外,你府里那个姬妾,朕不管她是叫宋瑾还是叫宁芍,三日之内必须意外身亡!”
独孤世安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终究还是颓然垂下头,没有出言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