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哥被挑起身来,以为陈年不愿意帮忙,顿时开始嚎啕大哭。
这一哭,把陈年吓了一跳,他脸色一黑说道:
“别哭了,再哭你就回去吧!”
这一招果然有效,小孩哥顿时止住了哭泣,抹着眼泪看着陈年。
陈年无奈,只能把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结果问了半天,小孩哥翻来覆去只有那几句:
“姐姐要在社戏扮演神女。”
“家里都想让姐姐去。”
“成了神女就见不到姐姐了。”
搞的陈年一头黑线,不过他也大概搞明白了什么意思。
大概是这小子的姐姐,在全家人的支持下,被选中成了社戏的神女,爹娘包括姐姐自己都很兴奋,只有他不愿意。
因为成了神女之后,就再也不能回家了,他就见不到姐姐了。
陈年一听就知道这其中有猫腻,特别还是那柳树专门托梦嘱托的。
估摸着,脱离不了神明娶妻的戏码。
麻烦找上门,陈年反而心中一喜。
有鱼上钩了,看来今天这波没有白装。
只是他没想到,第一个上钩的竟然是那柳树。
陈年送走小孩哥,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张府。
再次出现时,已经到了永平坊。
此时天色尚早,井口附近没有什么人。
那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六姑奶奶看起来心情非常不错。
她一身绿衣,满头绿发被红绳扎起,坐在枝桠上,晃动着光溜溜的脚丫子,好像还在哼着什么小调。
陈年他先前从那写牌子的先生那里,谈听过柳树的过往。
这柳树看似与世无争,其实与社伯牵扯甚深,双方似乎还有不小的矛盾在。
只是具体原因和细节,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写牌子的先生也不甚了解。
陈年缓步走到柳树下,抬头看着树上的小姑娘。
那小小的六姑奶奶并没有在意,自顾自的在树上玩着。
直到发现陈年一直目不转睛盯着她看,才后知后觉的感觉有些不对。
她伸手在前面晃了晃,指了指自己,歪着脑袋问道:
“你能看见我?”
陈年持杖而立,朗声说道:
“六姑奶奶既然引我前来,又何必做出这番姿态?”
小姑娘眼前一亮,恍然大悟,拍着手从树上跳了下来,站到陈年面前说道:
“你是昨日救了赖娃子他们几个的那个术士?我还得谢谢你哩!”
她围着陈年转了一圈,继续说道:
“你长得真好看,比前日在我身上动手动脚的那个家伙好看多了!”
陈年看着这身高不到自己一半的小姑娘,眼睛微微一眯。
这小姑娘看起来年幼,真论年龄,估计自己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她零头大。
又不是不见人烟的山间精怪,在这井口听了数十年的家长里短,就算是一条狗都活成人精了。
对于小姑娘看似发自内心的称赞,他装作没听到,直接问道:
“赖娃子?唐某听闻,他们几个都给六姑奶奶磕过头,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的!”
小姑娘对此倒是一点都没有避讳,她还伸手往树上指了指,说道:
“喏,他们的牌子还在那呢!还有,你长得好看,叫我小六就行!”
陈年顺着手指看去,几个字迹模糊的牌子,挂在不同的树枝上。
看上面的气息,确实是昨晚那几个孩子的没错。
他目光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色,将手中长杖往地上一顿,笑着问道:
“那为何六姑奶奶不愿出手相救?”
小姑娘闻言,把嘴一撇,低着头用光洁的小脚丫踢着地面,有些沮丧的说道:
“我出不去。社伯不让我出去,只有社戏的时候才让我出去玩。”
那委屈巴巴的模样,让人一看就保护欲爆棚,忍不住心生怜爱。
可惜她遇到了陈年,这般姿态注定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他只是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就没下文了。
小六等了一下,发现陈年真的没有追问的意思,也是一滞。
没人接茬,后续的话再说下去,就显得有点刻意了。
不过她马上就恢复了活泼的神态,又围着陈年转了一圈,盯着他手中的桃杖,一脸羡慕的问道:
“你好香啊,这就是你的本体吗?”
“?”
陈年缓缓的扣出了一个问号,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吗?
还没等陈年回答,小六就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你是桃树吧?你这么到处跑,不会有问题吗?”
连珠炮一样的问题,问的陈年有点懵。
他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自己到底哪儿像个桃树精了?
不过小六那一脸认真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装出来的。
陈年嗅了嗅杖头的桃花,不置可否的说道:
“这桃花与唐某形影不离,说是我的本体,也不为过。”
小六听到这话眼睛一亮,发出一阵欢呼,向着陈年扑了过去。
陈年急忙往旁边闪了闪,这小姑娘看着可爱,却是个积年老怪,陈年可不敢让她近身。
小六扑了个空,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了下去。
陈年不愿与她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过多,见状赶紧转移话题问道:
“神女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小孩。”
听到陈年要谈正事,小六的情绪也收敛了起来:
“这事还要从社伯的诞辰说起...”
新丰县的县制承自前朝,自大魏立国以来,共计换过四任社伯。
前两任具体因何被换已不可考,第三任社伯被监天司带走后,新丰县暗中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混乱,才决出社伯人选。
而社伯,按照小六的描述,就是原始版的城隍神!
不同的是,这社伯的神位既不是朝廷敕封,也不是百姓推举,更没有上天敕令。
完完全全是在前任社伯消失后,靠着实力抢来的!
按照小六的说法就是:
“每座城都一样啊,最强的都是社伯,就算刚开始不是,只要待久了,也会成为社伯。因为没人打得过它!”
总之一句话,谁实力强,谁就可以去城东庙里坐那社伯的位置,享受官家正祭。
听到这里陈年打断了小六的话,开口问道:
“朝廷和监天司不管吗?”
小六听到陈年的问话,仰头看着他,眼神又亮了几分:
“管啊,怎么不管。不过他们只关心社伯听不听话,才不会关心谁是社伯。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不会是刚从山里出来吧!”
陈年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继续问道:
“如果社伯不听话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