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你们说的是这个事儿啊?”棠落漫不经心地抬起手来,随意地抹了一把沾满灰尘的脸颊,然后露出一抹毫不在意的笑容,轻描淡写地说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啦,你们不就是担心我惹出乱子嘛,毕竟大家都是好朋友,这点小事儿就别放在心上咯。”
然而,周围的众人却显然完全没有预料到棠落居然如此通情达理、平易近人。
一直以来,在他们的印象当中,那些出身富贵之家的大小姐们往往自小便是骄横跋扈、蛮不讲理之辈。
每当这些人走上街头时,总会有一大群丫鬟和小厮前呼后拥地将其围在中间。
而那个被众星捧月般簇拥着的女子,自然就是他们口中所谓的小姐了。
这些个富家千金常常目中无人,根本不把普通老百姓当作一回事儿,动不动就在大街之上对他人非打即骂。
以至于像他们这样生活在市井之中的孩子们,只要远远望见这群人的身影,便会被吓得赶紧躲得老远老远,生怕一不小心招惹上麻烦。
若不是今日与棠落相识之后发现她性格和善、易于相处,恐怕他们也是绝对不敢轻易上前与之交谈半句的。
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人群之中突然传来一阵嘤嘤的哭泣之声。
棠落闻声望去,不禁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连忙摆手解释道:“哎哎哎!可不是我弄哭她的哟,真的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呀!”
此刻,她眼睁睁地看着众多孩子的目光全都齐刷刷地集中在了自己身上,心中不由得一惊,暗想道:“我的天呐!难不成他们这是想要故意找茬儿、讹诈于我吗?可是……可是我现在兜里连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呀!”
想到这里,棠落顿时慌了神,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甚至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是感动!”旁边那个女孩怯生生地开口说道,声音小得仿佛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
棠落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愈发迷惑起来。
感动?究竟为何而感动呢?自己似乎并未做出什么特别的举动啊。
这时,另一个稍微年长一些的女孩轻声解释道:“像您这样愿意与我们交谈、正眼看我们的人实在太少了。我们大多来自穷苦人家,其中更有许多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平日里受尽他人白眼和欺凌……”
说到这里,女孩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开始哽咽起来。
棠落静静地听着,心头不由得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伤感。
她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善良至极之人,但此刻却也深深感受到这些孩子们所承受的苦难。
想到此处,她不禁暗自发誓,等到父王将自己从这困境中解救出去之后,一定要用心学习,不再像从前那样调皮捣蛋——再也不揪夫子的胡子,也不会再去捉弄夫子了。
就在棠落于心中悄然立誓之际,另一边夜幕笼罩下的云府却突然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云绻今夜不知怎的失眠了许久,好像总感觉有什么大事发生一样。
片刻之后,只见一道身影如鬼魅般疾驰而来,定睛一看,竟是那平日里端庄娴雅的霓裳坊老板白玉兰。
此刻的白玉兰神色匆忙,甚至顾不得整理略显凌乱的发丝与裙摆,便径直奔向了丞相府。
而此时正在书房处理事务的云绻听到动静后,眉头微皱,心中暗自思忖:这白玉兰向来行事稳重,若不是遇到极为要紧之事,断不会如此冒失前来寻我。
况且此地乃是丞相府,人多嘴杂,稍有不慎,若是让他人知晓那京都最为知名的铺子实则掌控在我的手中,恐怕日后定会招来诸多麻烦。
那些眼红嫉妒之人,必定会在明面或暗地里对我百般刁难。
正因如此,早在许久之前,云绻便已与白玉兰商议妥当,对外只宣称白玉兰为那家铺子的明面老板,而自己则隐身于幕后充当真正的东家。
若无紧急要事,绝不可轻易来此找寻。
然而如今,白玉兰竟然不顾约定贸然来访,想必所遇之事定然非同小可。
想到此处,云绻不敢怠慢,连忙起身迎向门外……
白玉兰看到云绻之后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东家,出事了。”
云绻瞥见了她因匆忙赶路裙摆上沾染的泥土,赶紧将人带房间,随即又想起什么来,扭头对身后的青禾说道:“去门口守着,别让任何人靠近。”
毕竟这里乃是堂堂丞相府,府内人员众多,耳目繁杂。
稍有不慎,若被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察觉并借此大做文章,那可真是一桩棘手的麻烦事啊!
青禾对此自是心知肚明其中的厉害关系,她乖巧地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临走前,还不忘体贴地将房门轻轻合上。
待青禾离开后,白玉兰当即双膝跪地,神色慌张地说道:“东家,不好啦!出大事了!”
云绻微微皱眉,一脸严肃地回应道:“简明扼要。”
云绻就是讨厌像古人那般说话拖拖拉拉、含含糊糊的,什么‘之乎者也’的,尽扯些没用的废话!
半天问题都说不到点上,要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等他们说完人命都没了。
听到东家如此要求,白玉兰赶忙应声道:“是,东家!事情是这样的,咱们颐元堂近日新招了一名小厮。这小厮虽说身世可怜,无父无母,但好在他在辨识药材方面颇具天赋,于是就让他成了颐元堂的学徒。我还给这孩子起了个名字,唤作小十。然而,今日一早,小十并未前来上工。起初,我只当他是生病了,想着待到晚间再前去探望一番。可谁曾想,等我晚上去到他住处时,却根本不见其身影。后来向旁人打听,才得知自昨晚开始,他就未曾回过颐元堂。这时,我才猛然惊觉怕是出事了。”
白玉兰深知小十不过是个孤苦伶仃的孤儿,除了颐元堂之外,他着实无处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