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血玉蝉没入陈三川胸口的那一瞬间,整个墓室仿佛被一股强大而神秘的力量所操控,穹顶之上的星图陡然间开始倒转。原本井然有序的星辰排列,此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肆意拨弄,陷入了一片混乱。张九爻反应极快,他猛地拽住陈三川,疾退三步。此时,青铜椁中那具尸傀的鳞片正以肉眼可见的惊人速度剥落,每一片鳞片的脱落都伴随着轻微的簌簌声,不一会儿,便露出了皮下密密麻麻的星象图。
仔细看去,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三垣二十八宿,清晰地呈现在尸傀的皮肤上,这些星象图竟是用朱砂刺青,再嵌上金箔绘制而成。金箔在犀角灯幽微的光线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与暗红色的朱砂相互映衬,显得格外诡异。张九爻心中一惊,他深知这些星象图绝非普通的装饰,其中必定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闭眼!”张九爻突然大喊一声,同时迅速甩出铜钱剑,精准地斩断了尸傀伸来的利爪。那被斩断的利爪落地后,瞬间化作青铜液体,在地面上蜿蜒出北斗七星的纹路,仿佛在诉说着一段古老而神秘的咒语。陈三川此时的状况愈发糟糕,他腕间的青铜纹已迅速蔓延至肩胛,皮肤下似乎有无数活物在游走,让人毛骨悚然。他艰难地喘息着,举起左手,声音颤抖地说道:“九爷...我听得见它们在说话...”那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与无助,仿佛被某种邪恶的力量所纠缠。
犀角灯的光线缓缓照向墓壁,只见青砖的缝隙中缓缓渗出暗红液体,像是被压抑了许久的鲜血,迫不及待地想要涌出。这些液体在墙面逐渐勾勒出九宫格纹,每一道线条都像是有生命一般,在不断地蠕动。张九爻见状,迅速摸出六枚开元通宝,按照坎宫方位用力掷出。铜钱嵌入砖缝的瞬间,整个墓壁发出一阵沉闷的轰鸣声,随后轰然坍塌,露出了后方一条盘旋而上的青石阶。
每一级台阶上都刻着卦象,自下而上,正是文王六十四卦序。张九爻深知这其中的危险,他神色凝重地对陈三川说道:“跟着我的脚印,错一步便是死门。”说着,他解下腰间的墨斗,用力一甩,朱砂线在台阶两侧迅速弹出血色经纬,仿佛在为他们开辟一条安全通道。
陈三川小心翼翼地踏在“地火明夷”卦象上,然而,他的脚刚一落下,脚下便突然传来机括震动的声音。紧接着,两侧石壁中射出三十六枚青铜卦签,速度极快,犹如离弦之箭。这些卦签上刻的竟是反写的《周易》爻辞,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神秘而诡异。张九爻反应迅速,他旋身挥动铜钱剑,金属相击的火星瞬间照亮了卦签背面。只见每枚签尾都系着一缕人发,发丝相互纠缠,在纠缠处还缀着微型头骨,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噬嗑卦,主刑狱!”张九爻大喊一声,他意识到危险正在步步逼近,于是扯过陈三川,迅速扑向“山风蛊”位。就在他们离开的瞬间,原先站立处的青石阶陡然裂开,一股腥臭扑鼻的尸虫潮汹涌涌出,密密麻麻的尸虫相互拥挤,向着四周蔓延。
二人沿着九转回廊一路前行,终于来到了主墓室的石门紧闭之处。石门上浮雕着九条蟠龙,每一条蟠龙都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腾空而起。龙睛皆以黑曜石镶嵌,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龙须相互纠缠,形成了洛书九宫数理。张九爻拿出罗盘,刚一贴近石门,磁针便开始疯狂旋转,仿佛被一股强大的磁场所吸引。最终,磁针定格在西北乾宫方位,然而,那里本该是开门的位置,此刻龙口中却含着半截白骨,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反吟伏吟局。”张九爻低声说道,他深知这是一个极为凶险的局。他蘸着陈三川腕间渗出的青铜液,在石门上仔细地画出先天八卦图。当他落下最后一笔,落在震宫时,九条蟠龙突然像是被赋予了生命,脱离石门,化作九条青铜锁链,向着二人迅速缠来。陈三川顿时感到脖颈处一阵窒息,他颈间青筋暴起,胸口的血玉蝉纹发出嗡嗡的鸣响。就在青铜锁链即将将他们紧紧束缚的关键时刻,那鸣响声陡然增大,青铜锁链应声崩碎成无数铜屑,纷纷散落一地。
二人终于进入了墓室,眼前的景象让他们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九具玉棺呈九宫格排列,整齐地摆放在墓室之中。中央的水晶棺悬于八卦池上,池中并非寻常的水银,而是凝结如胶的暗红液体。张九爻用分金尺轻轻触碰池面,尺端瞬间覆满冰霜,他心中一惊,意识到这竟是千年未化的血髓,其蕴含的强大力量和神秘气息,让人心生敬畏。
“看棺盖!”陈三川声音嘶哑地喊道。张九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每具玉棺表面都阴刻着星图,但奇怪的是,本该是北斗七星的位置,却多出了两颗辅星。张九爻心中疑惑顿生,他迅速摸出师父传下的《天官要术》,翻开那泛黄的绢帛,上面赫然绘着相同的星象,并标注着:“北斗九星,七见二隐,主大凶...”看到这一行字,张九爻的脸色变得愈发凝重,他深知这其中隐藏的危险或许远超他们的想象。
就在这时,水晶棺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声。紧接着,棺中缓缓升起一棵青铜灯树。九盏人形灯俑垂首而立,每具灯俑腹腔镂空处跳动着幽绿的磷火,在这昏暗的墓室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张九爻瞳孔骤缩,他震惊地发现,这些灯俑的面容竟与陈三川有七分相似,尤其是眉间那颗朱砂痣,在磷火的映照下,仿佛在泣血,让人不寒而栗。
陈三川此时再也无法承受这巨大的压力,他突然抱头跪地,痛苦地呻吟着。青铜纹路迅速爬满他的脖颈,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吞噬。血髓池也开始沸腾翻滚,池中浮现出数百具身披南朝甲胄的尸骸,每具尸骸的心口都插着刻有生辰八字的桃木钉。张九爻迅速翻转最近的一具尸骸,当他看清桃木钉上的朱砂字迹时,顿时如坠冰窟,那分明就是陈三川的八字。
“你不是偶然跟来的。”张九爻神色冷峻,他将铜钱剑横在陈三川喉间,质问道:“三百年前就刻下的生辰,作何解释?”然而,他的话音还未落,九具玉棺便同时开启,棺中尸首竟全都戴着与陈三川相同的螭龙玉佩。这一景象让张九爻心中的疑惑达到了顶点,他越发觉得陈三川的身份绝不简单。
突然,水晶棺盖轰然炸裂,碎片四处飞溅。身着金缕玉衣的墓主缓缓悬浮而起,七柄青铜剑自血髓池底呼啸而出,精准地插入其七窍。陈三川发出一声非人惨叫,周身青铜纹路迅速汇聚成北斗七星的形状,与墓主身上的剑阵遥相呼应。张九爻终于看清了玉衣下的真相,墓主胸腔空荡,唯有一颗血玉雕成的心脏在跳动,而这颗心脏表面布满了与陈三川相同的血管纹路,仿佛他们之间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原来你才是棺椁...”张九爻震惊之余,挥剑斩向血玉心。然而,陈三川却像是被某种力量操控,他徒手握住剑刃,鲜血顺着剑身缓缓流下。年轻人眼中流转着青铜色的幽光,腕间纹路已蔓延至剑身,他冷冷地说道:“九爷,你还没明白吗?从踏进石像阵那刻起,我们就在棺中。”
话音刚落,墓顶星图突然坠落,化作万千青铜卦签,将二人紧紧包围。每一枚卦签上都浮现出张九爻过往倒斗的场景,那些画面如走马灯般快速闪过。最终,画面定格在他捡到陈三川的那个雪夜,襁褓中的婴儿心口,隐约透着血玉蝉的轮廓,这一切似乎都在暗示着,他们的命运从一开始就被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而这场惊心动魄的冒险,或许才刚刚开始……